真武男人,哪个不是自己用拳头解决问题,哪怕天生孱弱,也要拼了命扯掉对方一缕衣衫,抓住几道血痕,哪有还没动手就求援的。
时宇毫不在意店家面上饱含的重重鄙夷,随意扔给他一个袋子,一脚把还在不住喷洒酒气的大汉踹了出去,撞翻一路摆设。
指着所有在店内胡吃海塞的大汉,时宇淡淡说了一句:“每人给他们二十坛最烈的酒,这个不知好歹的,五十坛!另外前面喝的,全算我的。喝不完或者不敢喝,就不要在我面前充好汉,要打直接动手!你们打个架就像娘们一样撕吧,还需要造个由头?”
这不高的语调,像是有魔力一般霎时让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时宇,几个扭打在地的莽汉,滚在地上同样抬头望来。
又一个瞬间,就像是冷水泼进了热油锅,“哄”的一声所有人齐齐暴喝,兴奋得跑向酒柜,不待店家清点,就一个个自己争抢起来,抓起一坛坛美酒拼命往嘴里灌。
往日虽说喝得尽兴,倒不如说打得尽兴,平常百姓哪里有充足钱财可供挥霍,烈酒不能畅饮就只得猜拳打斗来凑场,此时有豪客清台请桌,那还犹豫什么!
“叮叮当当”的酒坛撞击和粗俗不堪的喝骂声刹那充斥客栈,层层叠叠的大汉挤满在酒柜前你争我抢。
店家打开手中钱袋随意瞅了一眼,惊讶的神色一现即去,站在时宇面前露出了笑容,他不在乎现在店内打斗毁坏成什么样子,只是喜欢时宇这种爽利豪迈的性格,更喜欢袋子里值当他一年所入的丰厚钱财。
更何况,时宇这一脚可不轻,他现在理所当然地认为,时宇避在一角绝不是胆怯,而是根本不屑于和这些粗傻纯痴动手。
冲着时宇点点头,店家急忙转身备酒去了,酒柜中的数量,远不够所需。
寻衅大汉本就是喝得不清不楚,突然觉得自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了,可惜这欢畅愉悦的奇妙飞翔还没持续多久,就重重摔在地上,酒劲儿瞬间上涌头痛欲裂。
他没听清时宇说了些什么,刚要坐起来,就被几个比他还要粗豪的壮汉团团围住,扯胳膊拉腿紧紧箍住,掰开他还挂着肉丝的大嘴使劲往里倒酒。
他们都看到时宇一直盯着这个大汉,不知是等他起来打架,还是等他起来喝酒。
但有一点,这毫客既然说他要喝下五十坛,就必须给他灌下五十坛。
不明所以的寻衅汉子十几坛下去就已经口鼻渗酒,肚胀如鼓。可没人同情他的苦楚,一坛坛的烈酒流水一样硬塞进了他的身体。况且,在这些粗鄙汉子的眼里,喝酒这种美事怎么能说是遭罪呢。
有了这一夜的胡闹,时宇在客栈的待遇一下就不同,店家一直对他恭敬有加,那些常来的汉子见到他也是呵呵傻笑,就盼他高兴再来一轮。
此时,时宇虽然不敢直接问,但想要知道些什么也就容易多了。
有意无意和这些人闲聊,时宇总是把话题引到此次海子的遴选上,暗中揣摩是否存在类似煅神的大界广传功法。
粗豪的汉子们那里知道时宇肚腹内的弯弯绕绕,几句话就被他套出了一切。
时宇这才明白,真武不似大虚,所有天赋根骨上佳的孩子,早早就被布武战院收进去精心培养,流落在外的武修高手几乎没有,布武战院也不允许武修干涉世俗,所以无论城镇还是乡村,只有战院委任的世俗官吏,不会见到真正的修士。
凡俗间所谓的修炼,倒是有一部广传天下的武籍,时宇很快就拿到一本翻阅,里面的功法只是打熬体格让身体愈发壮硕而已,顶多有些格斗技巧。
在时宇看来,这虽是非常重要的奠基,但也只是扩展经脉强大肌骨,和真正的武修功法是一点边都搭不上。
海武城的海子遴选,就只是让练过这部功法的青年,凭借天赋体格互相搏击,脱颖而出的统统选入布武战院,再由战院逐一确查体质,分入不同堂院细细培养。
知晓这些,时宇就知道自己想从民间获得真正的炼体功法绝无可能,暗叹一声,只得静等海子遴选的结果,也仔细斟酌一下自己到底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混入布武战院。
海武城最热闹的日子如期来临,几十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自家村寨或是宗族的簇拥下,早两三日就涌入了海武城,一一报备在城主府等待正式比武日的到来。
时宇对这种小孩子打架一样的比斗没什么兴趣,不像其他人一样将这当作隆重的典礼,挤挤挨挨地跟着海子队伍满城耀武。
无论是铺垫的宣讲还是华丽的入场,他都眯着眼躺在校场最高的鼓楼顶晒太阳,直到正式拼斗开始,他才懒洋洋地坐起,向一座座演武台看去。
这一看,时宇惊得差点震散遮体元力,暴露在炫目的阳光下。
这哪里是没练过武修功法的凡俗在打架,分明是最凶残暴烈的嗜血狂兽为了争抢疆域在舍命搏斗。
穷人家的孩子穿得简朴些,富户家的孩子穿得精致些,仅此而已,不见任何盔甲护具,亦不见刀枪棍棒这等武技外物,只有最简单的拳脚殴击。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拳脚,在这些面容尚稚的青年挥舞下,都显露出无比的威力和伤害。坚实的台柱和石基,往往被落空的一脚踏碎,一拳打断。打在身上的拳脚带出阵阵钟鼓沉鸣般的响动,更是震裂肌骨带下大片血肉。
越看下去,时宇越有一种错觉,这些青年才真正配得上勇武精壮这几个字,而酒馆那些大块头,只不过是含糖揪扯的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