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半年没见,三郎又长高了不少!”
听到外面儿子喊大姨,周氏从灶房里迎了出来,面对着熟人面上都没有几分欢喜,一贯的冷淡腔调,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妇人则和她相反,对她的冷淡无视之,一扬手里的帕子,快步上前笑道,
“我这估摸着你该生了,在家坐不住来看看!”
外面来了客人,还在吃饭的人都快速的往嘴里扒饭,田兆升先放下碗筷来到院子对着突然到来的访客客气了一句,
“大冷的天莫在外站着,都到屋里坐吧!”
说完就背着手往隔壁走去,眼看就到了腊月,正是年底最赚钱的时候,他忙着呢!
第2章媒人带话随着父亲
随着父亲的离开,几个儿子也都纷纷放下碗筷,跟着父亲到了隔壁院子。
老院子的两间厢房的茅草屋顶已经破败不堪,改做了猪栏和鸡栏,靠大门口是个牛棚,一头大黄牛正在咀嚼着草料,看门的大黑狗在警示过主人有生人来访后,又缩回了窝里,此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迅速窜了出来朝着主人的方向低声‘呜呜’着,尾巴摇的欢!
走在最后面的四郎手里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剩饭,得到了大黑的热情欢迎!
老院子里有一口水井,靠墙是一排排整齐的竹竿架子,架子下面斑斑点点的红色显示着他们家的行当。
田兆升推开堂屋门,一股热气扑来,房间靠墙的位置一个红泥小火炉还有炭火在烧着,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田兆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个儿子,平时为了严肃不苟言笑的脸涌上了一丝笑意,
“三郎,把热水拎到堂屋去招待客人。”
跟在二哥后面刚进门的三郎一怔后脸色微微一红,一把抓起抹布垫着水壶滚烫的把手,闷头快步往外跑。
“嘿嘿”
其余的三个兄弟心领神会的偷笑!
田兆升转眼就是脸一板,
“都去干活!”
三个儿子都怕这老爹,缩缩脖子立马各就各位忙活起来。
田兆升则蹲下身往炉子里扔了两块木炭,用火钩挑起地上的炉盖盖上,火钩子掏了掏炉子底,炉火瞬间旺了起来,却因为炉盖的遮挡,没有火苗冒出来,但是坐在旁边的他立即感到了火炉里开始上升的热度。
屋里靠西边的墙上是一张案几,上面铺着厚厚的一沓白纸,白纸旁边是一个木盆和排笔,二郎把案子上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已经看不清颜色的破外衣穿上,抓起木盆旁边的排笔往调好的染料盆里搅合均匀后,在盆沿上轻轻一拉,排笔带着饱满的红染料如同游龙在白纸上游走,
‘刷’
一笔刷完,排笔立于盆边,又一个略干的排笔拿起来,把刚才的纸面又刷过一遍,把空白和染料多的地方找平后,一张颜色鲜亮均匀的红纸新鲜出炉。
排笔往盆子边‘吧嗒’一靠,顺手拿起旁边一根小竹竿掀开案几侧边的白边,竹竿放到红纸的未过半之处,轻轻一挑,红纸就脱离了案几,飞到了身后的竹竿架上。
今天天气不错,昨夜的大风已经过境,外面微微的冷风能加快湿纸的干速。
早起的父子们已经把屋里的架子摆满,一顿饭的功夫,屋里架子上的纸已经半干,四郎放心的伸手把撑着红纸的细竹竿拢紧,从架子上抬起后拎到了外面的架子上展开,阳光正好,这些红纸挪到外面很快就会晾干,很快,外面空旷的竹竿架子很快就挂满了一张张大红色的纸,空旷的小院随着红色的闯入变的热闹无比。
***
东厢房两间是田桂芝一家三口的卧房,此时外间门口大开,一张破桌子摆在门口,此时阳光正好,照进屋内驱散些许的寒冷。
大郎田树满有一双灵巧的双手,面前的小桌子上是他昨日画好轮廓的剪纸,此时一手剪刀一手红纸,双手如行云流水,剪刀所过之处,一张张剪纸露出了美丽的轮廓,有那中间剪刀不能及之处,就要等下用小刻刀来完成,他手里的剪纸可真当的上是别出心裁的,能在京城卖的不错就可见一斑,往日桂芝在旁边打下手时总是称赞父亲‘巧夺天工’‘给这平凡的纸张赋予了生命’只是今天女儿却罕见的一声不发。
田桂芝此时哪有心思看剪纸啊!她的耳朵竖的老高,努力收集着隔壁不严实的窗户里透出来的些微话语。
这个妇人所为何来,大家都心里跟明镜似的,祖母娘家村子上的出了五服的同族姐妹,平时是没有来往的,只是帮三叔牵了红线来过几次,这时媒人上门,怕是要商量婚事了…
心绪翻滚着,田桂芝扫了一眼北面的三间正房和对面的三间西厢房,二叔一家和自家一样,占了两间厢房,还有一间是粮仓,明年三叔娶亲,家里可没有空闲的房间了,努力压了压跳的略快的心脏,她盼着的分家是不是有希望了?
田树满看着女儿眼巴巴望着的方向,也没忍住抬眼看了对面一眼,不觉间,他手上的剪刀也慢了下来,在这时刻,父女俩的心思同步了。
坐在刚刚被两个侄媳妇快手收拾好的饭桌前,妇人羡慕的夸赞道,
“看你这些儿子个顶个的精神,你真真是个福气在后头的!”
“要那么多皮小子干啥,没个贴心的,我现在就盼肚子里是个女娃,等老了也有个知冷知热的!那才是有后福!”
周氏不冷不热的说道。
妇人眼神在她尖尖的肚子上扫了一圈,心里暗啐了一口‘你就没那个闺女命’嘴上却说的好听的很,
“妹妹心肠好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妯娌俩被婆婆支使着煮好茶后,一人端着一个破木盆出了厨房,关上门后两人相视一笑,虽没说话可都明白对方的心思怕是一样的。
贵客直到两个碍眼的出了门,才停了漫天的乱扯,脸上笑出了褶子,□□扑扑的往下掉,嘴里一口大黄牙上下交错,一脸羡色,
“妹妹,等来年三郎娶了新妇,又多一个伺候你的了!”
周氏却无视了她的笑脸,冷淡道,
“都是些讨债鬼罢了!”
周媒婆笑脸微僵,这妹妹活了半辈子还是怎么噎人怎么说!
她也懒的说废话了,挑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