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了声往桌子前一坐,看到斜对面的张记布庄心里一跳,这地方年前还真不是个布庄,这里离自己的铺子只隔了两条街,她闲时都探访过,这附近的哪家铺子卖啥,哪家挣钱哪家只是看起来热闹她都门清的呢!
看来那谢护卫没骗自己,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沉住气了,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当下讥笑道,
“你直接说请我喝茶我哪会拒绝?用的着用苦肉计?”
‘苦肉计?’
张骐心里发苦,我可真没用苦肉计,只是瞬间的冲动被王师傅拦了下来忽然醒悟冲过去丢的是自己的脸罢了,根本于事无补,
“明天我就要入学了,年后都没见到你人,听说你要办创意比赛,有没有我帮忙的地方?”
“我先喝杯茶再说。”
桂芝慢条斯理的等茶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斜对面的布庄,对面铺子门前只有一顶小轿,他父亲离开了?张骐不会以为自己误会了吧?
就在自己也觉的是误会时,一中年男子身着常服从铺子里迈着八字步而出,中年男子面貌清雅,有着浓重的文人气息,独自出了布庄后溜达着到了隔壁酒馆,桂芝眼神一收瞟了旁边垂首神思不属的张骐一眼,他眼睛随了母亲,眉形倒是随了父亲…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琢磨人长相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不多时,那中年男子从酒馆里出来随意打量着周围的铺子离开了,桂芝低头,这要不是了解内情,完全可以当是闲逛嘛!
天气寒冷,茶杯里的茶很快就能入口,桂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我喝了!你有空吗?我那里有几张邀请函需要人帮我写。”
正坐着难受的张骐马上起身,几人从茶楼的后门离开,路过馒头铺时,王护卫买了一笼,他们喝了一肚子茶水,茶楼的点心对他们来说可不当饿。
一路无话直到回了帽帽小屋后院,张骐看了案几上桂芝才写了一半的邀请函,这是听到自己有事就赶过去了吧,当下提笔继续往下写,桂芝把这张单独拿了出来,这笔迹一看就不一样,给谁都不太好。
许是写了字把心头的郁闷散去了,张骐把最后一张写完往椅子上一靠,眼睛微闭疲惫道,
“刚才我真是怒不可遏,我万万没想到父亲会出现在那里,那一瞬间我真的想冲进去杀了那妇人,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桂芝没说话,果然人的反应都是这样,明明错的是他的父亲,可他迁怒的只是那妇人。
“王师傅拦住了我,我恼恨过后忽然明白了,此事最该怪的是父亲,”
张骐在桂芝面前没有丝毫隐瞒的说着自己的心情,
“我一直以为父母感情甚笃,还屡次嘲笑那些家里有小妾通房的同窗,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想到我母亲还被瞒在鼓里,我就想质问他有没有良心!”
“你打算怎么办?”
桂芝轻声问道。
“我现在脑子一团乱,初始我想大闹一场,后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又想当着母亲的面揭穿他,又担心毫不知情的母亲一时接受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骐眉头深锁,最初的愤怒过后,他反而害怕母亲知道了气出个好歹来,妹妹还那么小…
真是个傻孩子,桂芝心里轻叹,她可不信张太太会对夫君的动向一无所知,沉吟半晌后道,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说说吗?”
“我母亲非常的贤良并持家有道,”
作为儿子,张骐心里母亲自然是最好的,
“我父亲家底并不厚实,一开始当官俸禄并不高,全靠母亲张罗,这么多年我家里也没添多少下人,家里攒点钱她就去置办庄子置办地,我兄弟二人手里的月例她都有数,去年她给我大哥买了个三进的院子,家里的钱都用上了,还把我大哥攒的五十多两银子都给要了过去,说是给他买院子,让他添补些,那院子直接写了大哥的名字,当时收了一年租金六十贯就给了我大哥…”
说到这里,张骐还没忘了当时自己多么羡慕大哥,自己手里也有二十多两银子了,何时才能买个自己的院子啊!
桂芝有些明白了,这位张太太是个勤俭持家之人,若是日子确实紧巴也罢了,现在张大人升职到五品,大周官员的俸禄可不低的,若是张太太一直手很紧,那张大人对这个妻子又挑不出错来,要想手头用钱只能想别的辙了,这么精明的女人对枕边人的变化如何看不出来,特别是刚才张骐所说的,去年买的院子直接写他大哥的名字,显然她在防着什么,
“你母亲未必不知道外室的事情,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
“不可能,她若是知道为什么不让人进门好拿捏着,或者找个人牙子把那外室给发卖了?”
张骐摇头不相信。
“谁告诉你外室可以随便发卖,若是良家子呢?接回家万一是个有坏心的,给你们的饭里水里下点毒,那才是防不胜防!还不如当作不知情放在外面养!”
田桂芝冷冷一笑,
“你们男人啊!只以为左拥右抱女人都爱自己,生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就是亲兄弟会相亲相爱,都是做梦呢!在孩子心里,一个母亲生的才叫亲兄弟,更何况为了家产下杀手的比比皆是。”
“怎么会?”
张骐听的张口结舌,这么可怕的吗?那些有妾室的都是怎么过的?
“话说你小时候被人暗算过是吗?差点小命都没了对吗?”
张骐点头,这事满京城人都知道,却不知桂芝提此事干嘛?
田桂芝看不得他那么天真,对他恶意的一笑,
“说不得就是你父亲那外室干的!”
“不…不可能!”
张骐艰难的道,但是心里怎么就越想越可能呢?想起自己被寻回来后家里的一番变化,父母之间有时候莫名的气氛…
王护卫在门口站着啃馒头,心里翻江倒海,这田小娘子真的太识人心了!女人果然太可怕了,不论老少!
张骐把秘密说了出来,又被桂芝又是劝又是吓的,他脑筋也转了弯,回家后直接找到了母亲。
张太太已经在房间里对镜梳发,顶着那么重的发髻一天脖子很累,她每晚就早早放下长发让脖子松快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