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区的戒毒所。
一个简陋的单人间,一张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手脚都被床单捆住了,打上了死结,牢牢绑在铁床上,绝对挣不脱。
他整个身子弓起来,不住颤抖着,口水,眼泪,鼻涕爬了一脸,把床单也沾湿了一大片。
过了一会,男人突然嚎叫起来,手脚疯狂地挣扎。
身体弓得越发厉害,宛如一只煮熟的大虾,身上汗水止不住地冒出来。
“痛!好痛!”男人实在忍不住了,拿头往床板上撞,砰砰作响。
整张脸的肌肉都颤抖着,表情极度扭曲,看着让人想起从油锅中爬出的恶鬼。
杜成站在铁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情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旁边站着个工作人员,轻声解释着:“刚来这里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经历这种戒断反应,身体每个地方都会很痛,不但痛,还会发痒,就像蚂蚁在皮肤上爬,然后钻进骨头的那种痒和痛。”
“这个过程叫急性戒断反应,非常痛苦,大部分人都会受不了,通常来说需要他们自己硬抗过去。”
杜成问道:“那如果抗不过去呢?”
工作人员一愣,摇摇头道:“这种方法是比较粗暴了点,很多人抗不过发作时候的痛苦,会自残,甚至自杀,不过我们有注意观察,反正不会死人就是了。”
“那一般是多久?”
“通常前三天是最难熬的,7到10天后,症状会逐渐消失,才算达到脱毒的效果。”
“后面怎么办?”
“等脱毒之后,我们会提供美沙酮进行替代疗法。他们每天在我们的监督下口服少量,随后有规律地逐渐减量,大约30天左右慢慢停药。美沙酮能够明显减轻病人的戒断痛苦,不过长期使用的话,也会成瘾。”
“这样看来的话,整个戒断过程,最难忍受的就是生理上的痛苦了?”
“没错,一开始都是身体上的痛苦,各种痒,痛,颤抖,出汗,失眠,甚至虚脱,意识丧失。等身体恢复了,那就是心理上的痛苦了。不过这个我们也无能为力,毕竟不是心理医生。”
“行,那就开始替换治疗方案吧。”
“好的。”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做出了决定。
工作人员推门进去,按住铁床上的男人,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片,看着他吃下去。
杜成走到男人面前,一边等待一边观察。
病人很快安静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慢慢地,他身体不再颤抖了,身体也舒展开来,不再弓得那么厉害。
虽然还是蜷缩在一起,但是全身肌肉松弛下来,不再紧绷着。
男人紧闭双眼,汗水依然从额头滚落,呼吸却变得轻柔起来,不再急促。
过了一会,他发出嘶哑的声音:“水!水!”
工作人员倒了杯水递过去,他一把抢过,一口气喝了下去,长长吐出一口气。
随后,他头一歪,迅速发出均匀的鼾声,竟然是筋疲力尽,马上睡着了。
两人走出来,沿着走廊一个个房间看过去。
基本情况都大同小异,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痛苦挣扎的瘾君子。
工作人员给每个房间的病人都吃了一颗药,
很快他们就恢复了平静,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不再那么疼痛难忍了。
回到办公室,杜成拿起一沓记录文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迄今为止,已经有五十名有急性戒断反应的患者服用了新型止痛药来缓解疼痛,效果都很好。”
“后面的替代疗法也都从美沙酮换成了这种止痛药,一个月的临床试验下来,疗效显著,充分证明,这款新药能够帮助大部分患者度过戒断反应期。”
“我们另一组试验是在美沙酮门诊使用止痛药,那些人都是长期戒瘾人士,他们的反应轻一些,效果也很显著。”
“这样的临床数据已经足够了,戒瘾除了身体方面,还有心理方面。我们只能做到前者,让患者减轻身体上的痛苦,后者的话,不是区区一款止痛药能做到的。”
“这个临床试验报告,我会提交给上面,这对于我们响应国家戒瘾行动很有益,相信以后会在各大戒毒所里面逐渐推广。”
工作人员点点头道:“确实效果很好。可惜有一些患者实在是太严重了,虽然度过了戒断反应,但是脑部神经损坏很严重,已经没办法恢复正常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如果有能够修复神经的药物就好了。这样的话,这些严重的瘾君子还有希望变成正常人。”
杜成面无表情地道:“药物研发人员也不是神仙,救不了这些人。能减轻他们的痛苦,已经很难得了。”
工作人员失笑道:“那当然,良言难劝该死鬼。”
他摇摇头,一脸唏嘘:“我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反正就这样,你等上面的通知吧,新的替代疗法估计很快就会展开。”
杜成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往外面走去。
从三清那里拿到止痛药的临床试验报告后没多久,上面就意识到了这款非成瘾性止痛药的另一个用途。
毕竟,阿片类止痛药除了镇痛,在全世界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用途。
这个用途在国内受到严厉打击,导致此类止痛药被严格管制,但是在国外并没有。
全球各国,阿片类止痛药被滥用导致的成瘾性危机一直存在,已经成为困扰全人类的难题。
尤其是在鹰国,这种成瘾性药物披着合法的处方药外衣,就此登堂入室,进入每个病人的药盒,成为他们的日常用品。
当全世界的缉毒警察大肆破坏完毒品交易,转头却发现,这些东西换了张面孔,又席卷而来,竟然还是合法的。
这就很离谱。
最终的结果,就是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变成瘾君子的第一步,就是从吞下最普通的一片止痛药开始。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报告显示,全球每年有6.9万人死于阿片类药物过量;估计有1500万人阿片类药物成瘾。
这里面有无良药企出于利益驱动的推波助澜,也有缺德医生为多挣钱而狂开处方。
其中,最出名的一件案例便是普渡制药及其核心产品止痛药OxyContin(奥施康定),这是鹰国阿片类药物滥用上的标志性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