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可能会高一点,但时间比较短,相当于是把病人以前几年的花销浓缩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内,这样单价高,客源又稳定,利润率自然大大提高……”
向勇突然打断他道:“你说的这个收费高一点,是有多高?”
刘平有些不确定道:“你说的是国内还是国外病人?国外病人我们得做市场调研,再按美元计价,国内病人的话,让我想想,一个月三万?五万?这要看病情来……”
向勇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一个月三万?这么贵,国内病人哪里负担得起?”
刘平睁大眼睛,诧异道:“向院长,你怎么湖涂了,这笔账其实很好算的,以前病人在你这里要住上一两年吧,还治不好,这每个月八千的费用单看是不贵,但是总费用还是很贵的吧,两年下来20万总要的吧。”
“现在植物人能治好了,病人只要在这呆半年一年就能出院了,我们把20万平摊到半年,可不是一个月三万吗?多好的事啊,病人提前痊愈出院,我们收获了金钱,这不是双赢是什么?”
“既然病人能接受两年20万的费用,说明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这个钱能赚为什么不赚呢?你说是吧。”
向勇顿时无语,明明是三清的新药治好了病人,让病人能够几个月就提早醒来,却说得好像纯粹是托养中心的功劳一样。
对方的经营理念真的是好有道理啊,要不是他良心尚存,差点就要被说服了。
他深深地感慨起来,这就是所谓的资本啊,扒皮吸血,永不满足。
自己还是把资本想得太善良了。
病人能逃离病痛的魔掌,资本的镰刀却不会放过他们。
能赚20万,就绝不会降价,一定要在病人身上吸满足够的血才肯罢休。
“呵呵,”他心里冷笑一声,断然拒绝道:“很抱歉,我们的经营理念完全不一样,恐怕我无法接受贵公司的投资了。”
“什么?”刘平惊得站了起来:“我们已经谈好了吧,你这是出尔反尔。”
向勇微微一笑:“我们只是签了一份投资意向书而已,又没有法律约束力,何来出尔反尔一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这都很正常。”
刘平又苦苦相劝,可惜向勇态度异常坚决。
他只好悻悻然离去。
临走之际,他不死心地问道:“向院长,你说说看,我们经营理念到底哪里不合适了?”
向勇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的想法一点没错,做生意确实要追求利润最大化。这点我确实挑不出毛病来。”
“但是,”他望向前方,眼睛里有光芒在闪动:“托养中心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生意,这些病人,对我来说,也并不仅仅是一场买卖。”
“这五年来,他们把生命托付在我手上,我有责任做好临终关怀,好好送他们上路。”
“你没见过几个植物人患者吧,我见过,很多很多,不但见过,还照顾过他们。”
“我实在没办法对他们的痛苦视若无睹,把这些病人当成财务报表上赤裸裸的数字。”
“至于什么中高端定位,那都是狗屁。”向勇一向温文尔雅,难得骂了句脏话。
“大部分病人送到这里来,家里负担都很重了,三清让他们重获新生,我要是还想着趴在他们身上敲髄吸血,我还是人吗?”
“我要这么做,我就不是人了,而是变成资本了。”
向勇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结束了这场对话。
刘平听了,久久无言,虽然很不认同对方的理念,但这种朴素的精神,这种有些可笑的善良,还是让他有些动容。
“天真,”他心里想道:“很快,你就会见识到资本的残酷了。”
想了想,他还是好意提醒道:“向院长,相识一场,我提醒你一下,这个项目我们不会放弃的,别的投资机构也不会,所以,很快你就会有竞争者出现了。”
向勇洒脱地挥挥手,露出一口白牙:“没事,你们是高端路线嘛,我走低端路线,不搭界,构不成竞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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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回去后,向领导汇报了此行结果。
领导顿时怒了:“这个姓向的,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不要管他,我们看看别的,市场上的托养中心又不是只有他一家。”
刘平提醒道:“延和除了名气,还有跟三清集团的临床合作,如果我们要开新的托养中心,跟三清集团的关系就是重中之重。”
领导点点头:“没错,得马上联系三清,先把关系搞好,才能第一时间获得新药的供货。”
以企鹅的财力,很快就在市场上找到了一家替代品。
虽然没啥名气,经营状况也一般,但在收到大笔投资后,还是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改造。
期间,企鹅也联系了三清,请求进行植物人临床实验合作,以及上市后的供货。
卫康得知消息后,不由啧啧称奇。
“这些巨头果然消息很灵通啊,不愧是企鹅,动作好快!”
众所周知,企鹅养着一大批政府关系方面的专家,可谓是朝中有人,在政策敏感性这块,着实厉害,连卫康也不得不佩服。
由于临床实验还在进行,三清并没把新药被管制的消息公布出去,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就给了消息灵通的巨头们时间差,让他们可以从容布置,取得先手主动权。
等到后来者入场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落后一大步了。
供货这块好说,多个客户而已,但临床实验,卫康则是直接拒绝了。
三清目前只在延和中心开展了植物人临床实验,这只是新药临床的一部分,主要还是以重度老年痴呆患者在其他医院的临床实验为主。
跟延和的合作还算顺利,卫康暂时无意发展新的合作方,再说,之前也没打过交道,跟对方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不过,企鹅此举也提醒了他。
如果这些资本都纷纷入局,打海外植物人患者的主意,那国内的病人又能去哪呢?
他不由想起了这家叫延和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一个微型机构。
能容纳的病人也不多,只有两百多人。
对于国内数十万植物人患者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啊。
这样的机构,应该越多越好,否则连每年几万的增量都应付不了。
他想了想,询问下属,延和最近有没有融资扩张?
按他的想法,正常人都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融一大笔钱,然后尽快扩张,抢占国内市场才是。
只不过,与其合作的下属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有些惊讶。
居然拒绝了所有投资机构?
怪不得企鹅要自己做托养中心。
这个院长的想法还挺硬气的,放弃了发财的机会,想要走大众亲民路线,尽可能让更多的植物人患者获益。
卫康不由有些意动,对方的经营理念跟自己还挺接近的。
让他一听就想投资,毕竟延和托养中心多开几家分院,他的药也能救更多的病人。
现在就算有了三清的新药,动辄半年到一年的恢复期,也没哪个病人能负担得起在医院长住的费用。
所以要么就在家护理,要么就找托养中心。
病人的经济条件有高有低,能尽可能地降低他们的护理费用,让经济实惠的托养中心普及开来,自然就能救治更多的普通病人。
行吧,既然没人同意你的理念。
那就换我来吧。
志同道合之士,自当携手共进。
延和托养中心,这么好的机构,不投资的话,实在可惜。
想到这里,卫康不禁嘴角上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