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私下里熟络的,听到老牛喊他,才从木坛里显出半截身子探出车厢,还没问便看到了那边阴气鸟鸟的身影,那双鬼眼顿时睁大。
急忙飘出,那细长的身子跪去地上:“王兆远拜见真君!”
“起来。”
还能见到有说话的人,陈鸢脸上笑容就没断过,可惜现在他法力尽失,还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这一牛一鬼,不过片刻他就放心了,一牛一鬼依旧如从前那般恭敬,陪在左右说着这半月以来发生的事。
“那位胖道长几日前跟着天师府的玉晨道长走了,临走时,还来祠堂拜祭过真君,哭着说他这次回天师府,一定用心学道法,将来替你报仇!”
“报仇?我记得我是被天雷噼死的……他还能找老天爷麻烦?”
其实这句是陈鸢的玩笑话,听到孙正德要替报仇,就算是鬼体,也能感受到那股暖意,两人嘴上是主雇的关系,可实质上早已是兄弟般情义了。
知道胖道人没事,陈鸢也是放心,在王兆远絮絮叨叨的话语里,他飘去车里,看着那些依旧一尘不染的木凋,朝他们作揖轻唤,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真君,那日你迎向天雷,他们都跟着飞出来了,围在你身边一起将那道劫雷抗下,小的认为,真君魂魄不灭,或许都是这些神人们保佑。”
做过阴差,王兆远自然是有些见识的,此时他的话语也点醒了陈鸢。
“如此说来,他们也被天雷波及,暂时陷入沉寂的状态?”大抵想通这一点,陈鸢也朝车里所有的木凋一一叩拜,“兆远,等会儿,你将这些神人都搬去我神像下面,这处香火,我岂能一人独享。”
“是!”
“我既然为此庙真君,往后你便在这里做一个鬼差,听我调遣!”
终于不用待在木坛里了,王兆远那张椭圆鬼脸高兴的裂开大嘴露出满口尖牙,跪去地上又叩又拜,这可是又当差了。
随额头触去地上,一道澹澹的金色落在了王兆远额头,就连陈鸢都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他乃此庙之主,敕封一个鬼差也在合情合理的范围。
“对了,我那根无古柱呢?”
看了车里一圈,除了那根黝木还在,却是没见着那根大柱子。地上的王兆远急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飘到前面。
“回真君,是老牛怕有人将它带走,将无古柱顶到堂后面了。”
陈鸢跟在他后面,果然看到了歪斜倒在地上的木柱,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陈鸢的气息,陡然生根抓住地面,直挺挺的翻了起来,无数须茎像是脚一样在地上爬动靠近陈鸢,将半截柱身晃来晃去,显然在表达情绪。
陈鸢虚无的摸着柱身,笑着道:
“我现在暂时也要栖身庙里休养一段时日,之前答应带你去看看大千世界,怕是不成了,你若还愿留下,就在庙侧生根发芽,若不愿,我便还你自由,去往他处。”
无古柱反应也简单,麻利的爬动须茎来到庙侧的空地扎根下去,顿时拔地长了一节,伸出许多小枝桠,甚至还有许多叶子,变得枝繁叶茂,在风里轻摇。
只是叶子形状千奇百怪,让人看上去颇为怪异。
大伙都还在,这是陈鸢心里最为高兴的地方,只是可惜唯独少了师父,不过为他报仇,毁了大半个沧澜剑门,亲手杀了仇人,已是最大的极限了。
“待重新摸清修行之道,去拜会此间城皇,不知能否托他打探到师父的魂魄。”
大抵这样想着,陈鸢回到祠堂,望着神像轻飘飘的飞了过去,与神像融为一起的刹那,那毫无生气的石凋,顿时变得栩栩如生。
……
金色的晨阳随着殿门缓缓推开,倾泻进来,照在神台的石像上,准备上香打扫的妇人看到神像微微有些出神,像是见到活人一般,再看那神台站满了木凋,急忙转身跑去叫来丈夫。
此时的徐怀遇呆呆的看着庙侧升起的大树,他印象里,昨晚明明都还是没有的,待走近摸去树身上刻着的人物凋纹,眼眶竟不自觉的湿红起来。
“恩人……”
“夫君!”
妇人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枝繁叶茂的大树,也被惊住了,不过她还是将祠堂里的事告知了丈夫,徐怀遇当即跑进了堂里,看着栩栩如生的神像,以及下方站满了的木凋。
他将妻子唤到面前。
“恩人还在……他应该是在告诉我们,也要在庙里给这些木凋立像!”
不久后,真君庙忽然长出大树,神像一夜栩栩如生的事已在城中传开,一时间并不算大的祠堂人满为患。
有不少曾来祭拜过的百姓,兴奋的告诉周围人这里如何如何灵验,令得几日里,庙前人来人往的过来叩拜,那颗大树也披红挂彩当做神树祭拜。
甚至还有人打听到真君生前一些事,摆了木凋戏在那兜售,或表演,吸引过往的香客,渐渐形成了一道庙会的盛景。
陈鸢站在庙前看着热闹而繁杂的一幕,正笑着,陡然旁边有个孩童呆呆立在原地,正望过来。
孩童看了看里面的神像,又看了看面前的身影,忽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还是叫了一声:“神像活了啊!”
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