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砚不甚焦磨地沉声道:“我喊闻小姐起床,今天带她去训练场跑圈。”
夏芷一听,几不可见地慌了一下,她赶紧说道:“傅队长,闻小姐向来睡懒觉。要不,先去吃饭吧?”
大巴车刚走没多久,拖延至机场,傅丞砚就找不回她了。就算找到她,闻卿瑶那种性格,那种与生俱来就有的自傲性格,也不会再和他纠缠下去。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百般阻拦拖缓,傅丞砚狐疑地回过头。
看到她闪烁其词、词钝意虚的样子,忽地就发觉了刚才那种忧忌的来源就在门背后。
他心中狠狠一搐,立刻明白了什么,没再多做思考,用力推开了这扇半掩着的门。
夏芷声音一悸:“傅队长!”
然而来不及阻止,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入眼,床铺整齐,被子叠好,洗漱脸盆和毛巾搁置在床头柜。
除此之外,空空荡荡,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傅丞砚大步跨入,环视一圈,视线逐一扫过,心底如同被一方铁锤狠狠砸在了碎石深处,每一处的痛感都无比真实。
所以,夏芷之所以会在今天早上没有跟随医疗分队第一梯队回国,就是因为闻卿瑶换掉了她的位置。
此刻,她正坐在大巴上驶向备用机场。十二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大洋彼岸,回到那个富裕的家庭,过她本该过的生活。
而他们,从此再不相见。
理智早已破碎,心境也动荡不安,傅丞砚紧紧攥拳,眼中遏制不住地透着一丝绝望。
他已经妥协了。
三年的时间,他妥协了啊。
他原本可以告诉她准备转业了,为什么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傅丞砚抬眼,眼眶隐红地看向营区门口的方向。刚走,还来得及。
正要大步而出,夏芷忽地从后拖住了他的胳膊,“傅丞砚!”
急切之下,她直接越过了上级职务,喊了他的名字。
傅丞砚。
闻卿瑶能喊,她也能喊。
不是吗?
傅丞砚震了一下,立刻抬手去掰脱她的手,然而夏芷却死死不松,只带着颤音地说道:“傅队长,她已经走了!”
“放手!”
“你难道要擅离值守去找她吗?!”
傅丞砚回头看着她,满眼阴鸷地哑声道:“我再说一遍,放、手。”
夏芷的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声嘶力竭,“你疯了吗,这一路上有多少哨卡?一路上有多少利布斯坎反政府武装?你难道要一个人去吗?”
话音一落,他猛地怔在了那。
这里不是安全的中国,这里是利布斯坎啊,一个没有和平只有战乱的地方,一个需要开装甲车出门的地方,一个满是贫瘠和穷困潦倒的地方,他拿什么去追。
夏芷见他不再负隅顽抗,放缓了声线,哽了哽道:“四个月前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明明对我有好感,可是自从你把她从海上带了回来,眼里就全是她了!”
傅丞砚沉了一口气,克制地说道:“夏护士,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好感。所以,放手。”
这句话,傅丞砚说得平静如水,落在夏芷的耳朵里,却剜心剖肝。她咬着下唇,双臂拥得更紧,既然要赌,那就不求后路。
她哽咽道:“傅队长,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决定走了吗?”
“……”
“是我,是我告诉她当年你为什么离开了她。她的家世,她的出身,家境悬殊之下注定了你们不会有结果!”
闻言,傅丞砚的理智几乎都快败给了情绪的作祟。他转身,不再留半分情面,抬手狠狠推开她,“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沙哑,看得出来隐忍了极大的戾气,甚至就差一个最后导|火索,就会迸发。
夏芷被倏然间推开,顿时懵了一下。她扶着桌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傅丞砚发火,不为别的,只因为一个女人,因为一个女人的不告而别。
但左右想想,当初他不就是只字未留便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吗?
夏芷嗤笑了一下,不甘人后却又无计可施,她眼神涣散了一瞬,忽地定格在他身上。
“我不明白,除了家世,我哪里不如她啊?她什么都不会,从头到尾就会躲在你怀里哭,任由所有的事情都让你来承担。”
“傅丞砚,我只是输给了时间,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傅丞砚双手攥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嘴唇隐隐绰绰透着一丝苍白,他顿了片刻,沉声道:“你输的可不只是时间。”
他说完,推门,大步走出闻卿瑶的房间。擦身一瞥之时,那只熊猫玩偶还挂在门把手上。
她什么都带走了,衣服、鞋子、相机,连没吃完的零食都带走了,唯独落下来这个小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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