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领命而去,片刻后,带着一个鬓发花白的中年人走进了进来。有人小跑着搬过一个胡凳,孙孝哲站起身,用手轻指,“坐吧,不用给我施礼了。我也懒得跟你还礼。咱们两个之间,别再弄那些啰里啰嗦的东西!”
“谢大帅!”话虽然这么说,西京留守张通儒还是做足了下属的礼数,然后才欠着屁股在胡凳上坐了小半边。“属下贸然前来打扰,是为了先前下书人所说的那几句话……”
“攻心之计而已!”孙孝哲说得很轻蔑,但脸上的表情,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无奈。“我这就安排人加强戒备,以免长安城中真有哪个骨头软的,被人家几句狠话就吓破了胆子!”
“大帅高明!”张通儒发自内心地称赞了一句,然后继续补充,“属下刚才出去巡视了一圈,各营将士基本上都表现正常。但阿史那从礼那边……”
“来人!”孙孝哲再度打断,不是想故意让张通儒难堪,而是对这条提醒非常重视,“传我的命令,让安守忠率部移屯,与阿史那从礼一道驻守西苑。接到命令之后立刻搬家,不得有半点延误!”
“诺!”有亲兵上前接过令箭,小跑着出门。不待他的背影去远,孙孝哲又将头转向张通儒,“你看,还需要做些什么事情。一并说出来,本帅一一照办就是!”
“属下,属下,没什么可进谏的了!”张通儒有些受宠若惊,站起身来再度施礼。
孙孝哲苦笑着摆手,“坐下,别再跟我客气了。你这家伙虽然多疑善变,却也是出了名的谨慎。本帅以前风头正劲,不愿听你的啰嗦,以免打击自家士气。可如今暂时落了下风,就需要你拾遗补漏了!”
“属下,属下当竭尽所能!”难得听孙孝哲说几句掏心窝子话,张通儒被感动的第三次站起来,郑重承诺。
“坐吧!”孙孝哲挥手,示意对方别再客气。“此一时,彼一时。不管朝廷当初安排咱们两个在这里是什么用意,眼下咱们都只能把心思往一处使。如果再继续互相牵制下去,恐怕正合了城外敌军的心思。这长安城,就只能拱手让人了!”
“属下从来没想过对大帅做任何不利之事!”张通儒急切地解释了一句,随后轻声叹气,“朝廷这个安排,也未必是因为不信任大帅的忠心。不过眼下这些都不必提了,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让长安重新回到残唐之手!”
“本帅也是这么想!”修补了彼此之间的裂痕之后,孙孝哲迅速将话头转向正题,“只是,以目前的军心和士气,本帅也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直说!”张通儒对长安城内外的局势了如指掌,笑了笑,摇着头说道。
“说吧,无论对错,本帅不让它传到别人耳朵就是!”
“那属下就放肆了!”张通儒坐直了身体,目光里充满了担忧,“我军能不能守住长安,恐怕关键并不在大帅这儿。而安西军能不能拿下长安,恐怕关键,也不在王洵那里。”
“此话怎讲?”闻听此言,孙孝哲精神立刻为之一振,瞪圆了眼睛,大声追问。
答案却让他愈发感到绝望,甚至恨不得根本没有听见。随着一声沉闷的叹息,西京留守张通儒苦笑着补充:“大帅莫非现在还没看出来么?不管是敌方还是我方,都在等着一个消息。如果陛下能挺过眼前这一劫,自然有兵马源源不断地开到,非但能让我军一扫先前颓废,连重新将安西军推出西京道,想必都不是什么难事。可万一陛下有什么不测,恐怕非但安西军会趁火打劫,其他各路**,也会像狼群般冲着长安城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