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远峰离开,去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远峰起床,往医院去。他在一家粥铺,买的早点和南瓜粥。
到医院后,看见父母亲已经醒来。老爷子坐在床上,一副萎缩的样子。
另一病床上的人此时正呼声大作,睡得香甜。
经过昨天晚上的交流,老爷子和老妈知道这个病人的来历,一位副厅级的洪姓离休干部,每年都要到这所中医院住两次,一次是冬季,一次夏季,每次都要住一两个月。
单位为他打了一笔不小的款子在医院的账户上。他说住院就是最好的疗养,前提必须是这样具备疗养条件的医院。
洪老的一番高见被老爷子认同了。他有点后悔自己才知道这个事理。
老爷子在洪老离开病房,对远峰说过,感叹有工作的人真好,看病可以报销,不像他,要自己掏钱。
远峰提着早点进去后,没说话。
“难受?”老妈见老爷子不睡觉,坐在那,就问了。
老爷子看了老妈一眼,没说话。
“天没亮呢。再睡一会。”老妈劝导。
老爷子嘤嘤的说:“这是什么医院,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没人来问过我。我不想在这里住了,想换另外一家医院。我看,这家医院不对病人负责的。”
老妈说:“今天,会有医生来过问你的。别急,啊。”
因为老妈的一个啊字,老爷子的心里舒服不少。人到了这个岁数上,就像孩子似的,信人哄。
老爷子听话的躺下了。
远峰看着父母亲的对话,在一边隐隐地笑。
躺下后,老爷子假装有睡意,合了眼,却在想事。之后听他说出心思。他在念叨,几个儿女,今天会有谁来医院看望自己。
小儿子为这次他的住院,已经出了力,找了关系托了人,现在又回到远离省会的那个城市去了。做生意嘛,忙,可以理解。
大儿子在这里陪着,没钱可以出力的。
远峰从老爷子入院时就认为,老爷子身体健康,没病。他认为老爷子身体健康,但不排除体内有毒素。尤其是眼下的水质。
基于这样的想法,买来的早餐中有南瓜粥。老南瓜可以解重金属。
老爷子又有了嘀咕,说张晓芸为什么不来看他。
远峰没有做解释、解释不清楚,老爷子会越发不高兴。
护士换班后,白班的护士进来。
这就有了一景。
病床上方,吊着药水瓶,老爷子的胳膊上连着一根柔软的橡皮管,在打点滴。此时的老爷子,病恹恹的样子。
这时,妹妹来到。
“来啦。”老爷子的这两个字是由嗓子眼里哼哼着才出来的。
妹妹有问:“爸这是怎么啦?”
“没事的。”老妈说:“他就是这样。”
老妈背对着老爷子,使眼色。
做女儿的也就明白了,老爷子这是在装,是要所有的人都要把他当成一个十分重要的病人。
老妈端起一只快餐盒,拿了汤匙,要喂老爷子南瓜粥。
远峰走到床尾处,拽出摇把,将床头摇起。老爷子也就半躺半坐的样子。
站在床尾,远峰看老爷子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远峰心想,老爷子年轻时要是离开农村,改行去做电影,凭他的演技,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明星。
昨天吃自助餐时,有一个服务员夸了老爷子,说老爷子的说话和走路,看不出是一个高龄老人。
服务员怎么会想到,这个老人已经在医院里弄到一张床位。现在,远峰看老爷子的样子,就是一个病人,而且病得不轻。
隔壁病床上的洪老也在打点滴,样子却坦然得多。他半靠、半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闲着的手里拿一张《参考消息》在看。他的陪护者是个妇女,头发也成花白状。
“老洪,我这样伺候你,怎么报答我?”那个妇女问这话时,脸上笑笑地。
洪老放下手中的报纸,脸面转向新来的病友和这边的人,说:“这家伙,总是跟我提条件。她姓曾,我老伴。”
昨天,两个病人还是陌生的,相处了一晚后,现在成了病友。彼此之间也就多了一些信息方面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