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六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弘治皇帝正和三位阁老一起饮宴,这种重大节日,能参加宫中赐宴,那是一种荣耀,也代表着皇帝对最近一段时期工作的认可。
站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李广接到小太监汇报,连忙跑来皇帝身边咬耳朵。
皇帝很震惊:“这么快?信使是哪天出发的?”
“信使是初十走的,照六百里加急来算,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到。”
“就是说,他只用了两天就回京了?信使呢?”
“就他独自一人五马,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嘿!弘治皇帝激动了:“这孩子,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宣他进来呀!去传太子!”
三位阁老挺迷糊,谁呀这么大谱?还得太子做陪?我们仨都没那个脸。
风尘仆仆的孙铮进殿,大礼参拜。
皇帝刚按下的心情又澎湃了:“你这孩子!如今大小也是个千户,怎能独自一人赶路?这得有千多里吧?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孙铮不以为意:“臣走的是关外草原,这一路平平坦坦,全程下来也不过千里出头。”
不就是演技吗,谁还没演过是咋的?
很多人都喜欢过分标榜自己的困难,为自己显功,从而捞取更多的回报。
那种把戏,太陈旧了!岂不知你越吹牛逼,越容易让人反感。反而是这种淡然无视,仿佛一切都是毛毛雨的做派,才是在老板心中塑造形象的最高手段。当然,遇到个抠逼神经病老板,属于例外情况,如果不能跳槽,只能自认倒霉。
还好,弘治皇帝并不抠。不但不抠,还很护短。这就很方便孙铮发挥各种演技,刷个好感度而已,都不必刻意,本色发挥一下就行。论起飚演技,小爷怕过谁?整个大明朝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渣渣!
一连串快步跑进大殿:“铮哥回来啦!哎呀,想死本宫了!”
两年没见,小太子朱厚照也长高一大截,又逢换嗓,说话声音听着有些怪怪的。
朱厚照走进大殿,全程无视皇帝老爹和三位阁老,直接跑到孙铮面前,很好奇的打量。
“哇,铮哥你长高不少哇……对了,他们说你剪了头发?我瞧瞧!”
皇帝连忙阻止,却哪里还能来得及。朱厚照一把将孙铮官帽摘下,露出一头雪白短发。略显稚嫩的面容,衬上满头白发,这种完全不搭的风格,让皇帝和阁老们差点当场失态。
朱厚照更是吓的不轻,眼眶都红了:“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是染的色吗?”
孙铮从他手中取回帽子扣上,淡然道:“殿下不要玩闹,当着陛下和三位阁老,失了体统!”
朱厚照眼泪拘在眼眶中打转,攥着拳头,重重嗯一声,默默后退,回头与皇帝拱个手,直接告退离开。至于怎么脑补,嗯,这年纪,正是脑洞大开的时候,且由着他。
三位阁老还没从孙铮那满头白发中回神,也顾不上太子失礼,反正也习惯了。
皇帝却失态了:“建功!可是那……折寿一说,果有此事?”
孙铮平静回复:“陛下!臣只是水土不服,略有小恙而已。那些道听途说之言,陛下不必当真。”
他越是这么说,皇帝越是觉得愧疚,只当是这孩子为了宽解自己,把所有的委曲都藏在自己心里。但当着阁老们的面,他也不好太失礼。只好平息情绪,劝慰几句,让孙铮先回重华宫去看师傅。
孙铮告退离开,返回重华宫。
皇帝眼眶都红了:“李广,这一阵弹劾孙铮那些折子,都有哪些由头?”
“回皇爷。有说他杀戮过盛的,有说他越权掌兵的,还有说他私设工坊,图谋不轨的。说的最多的,是孙千户强迫军士剪发,说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可轻毁。这等行径,与残人肢体别无两样……”
“持此等论者,有几人?”
“有十七位御史,九位科道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