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要责备她,只是听见她说黄毛在天桥上想对她动手动脚,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以黄毛在路口那暴躁的状态,难以想象夏鸢如果真的在那条胡同里被他们追到,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
得亏了今天傍晚那场雨,要不是他今天去了网吧,往天那条路他根本就不会去。
想着,周野刚放松的神情又紧绷起来。
还是不能太心软,他总得让这丫头知道知道危险和教训。
夏鸢却在这时抬起脸来,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她带着清浅的笑意望着周野,轻声说:“还好我遇见你了。”
周野一梗。
拳头握紧又松开。
良久,他的眼角到底还是软了下去。
“不说了。吃面。”
夏鸢原不觉得饿,袋子一揭开,泡面的香气飘出来,她顿觉饥肠辘辘。
周野家的碗不大,面条吸了汤汁后通通胀大了两倍,在暖调的灯光下泛出油润的光,格外诱人。
可惜水放少了,和着调料咸了点,但夏鸢吃得很香。
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泡面了。
周野见她一碗面条迅速见底,挑眉问她:“再来一碗?”
“可以吗?”夏鸢想吃,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只买了五包面,一下就吃了三袋,那周野岂不是很快没有吃的了,“……那就只剩两袋了。”
周野闻言嗤了一声,“你还担心我没吃的?”
说着,他起身去给夏鸢泡面。
夏鸢哪好意思让他亲自动手,忙跟着起来,“还是我来吧……”
但周野将她按了回去。“你坐下。”
周野语气很硬,但夏鸢坐在小凳上,仰头望着他的背影,眸子里忍不住露出一些笑意来。“明天我再买一些还给你。”
周野端着面碗回来,见她望着自己傻笑,他问:“你明天还要出摊?”
“要的。”夏鸢点头。
“你不怕又碰见那群人?”周野坐下问她:“他们今天没抓到你算账,后面肯定还会再来。你准备怎么办?”
夏鸢暂时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嗯,我可以找其他人问一下他们来的规律,等下次他们要来的时候我就提前收摊,或者休息一天。”
周野用筷子挑了两根面条,“你去问谁?谁能说得准他们是初一还是十五来?”
夏鸢想了一下,“我旁边买袜子的大叔好像知道。他今天收摊很早,还让我也早点回去,说晚上会有大麻烦找上门。”
“我觉得他说的大麻烦就是这伙人。”
“真是稀奇,这事儿还有规律可言呢。”周野显然不信,但他忍不住又问:“既然那卖袜子的都提醒你了,那你怎么不听话,非要待到那么晚。”
夏鸢闻言,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是我贪心了。”
周野抓住机会教育她:“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为这点钱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夏鸢头低得更下一点,“嗯,你说得对。”
“这才对嘛,以后别这么拼……”
“可我需要钱。”
周野话音一顿。
夏鸢低着头,额前发丝散乱,遮住她半张脸,那双水润的眸子也隐在了阴影里,看不出生气。
她说:“我得挣够生活费,不然……就上不了大学了。”
周野没上过几天学,他对学校的记忆无非是做不完的作业以及永远会被撕得粉碎的作业本。
他不懂上大学对夏鸢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走出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沉默良久,周野低声说:“快吃吧,不早了。”
周野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他让给了夏鸢。
由于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他带着夏鸢到后边院子里的张婶家里借了浴室,又借了张竹床。
大半夜地把人家吵起来,夏鸢有一万个不好意思,尤其是张婶流转在她和周野之间的眼神更是让夏鸢害羞得连抬头都不敢。
周野给了张婶五块钱,买了条新毛巾和一块新的香皂,他们转身进屋拿东西的时候,夏鸢听见张婶对周野笑说:“小子眼光可以啊。”
张婶家的浴室在室外,院子的一角,一看就知道是后边才建起来的。
浴室里灯光昏暗,门锁耷拉着,扣不严实。
周野过来将东西递给她,晃眼看见这环境,主动指了指墙根说:“我在门口守着,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