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事跟周野关系其实不大,他自己也是受骗上当的那一个,只等把那个姓黄的抓回来,一切就都能真相大白。
可对方根本不听这些解释,上门时咄咄逼人的态度毫不留情,一上来就推推搡搡的,将周野身边两个工人推倒了,他这才与他们拉扯起来。
他承认自己当时有些失去理智,但那两拳下去,估计也出不了人命。
周野估摸着最多三五天,自己也就能出去了。
心里有了底,他也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夏鸢。
他关进来的时候被没收了手机,这几天都没跟夏鸢联系,不知道她要急成什么样。
说好这周回去吃饭,到底还是爽约了。
周野想跟夏鸢打个电话,求了半天,看守的警察硬是不肯答应。
他无奈,只能继续无聊地数时间。
拘留室每天供应三餐,菜色一般,反正能吃。
十一点半的时候送饭的来了,周野没胃口,随意将饭盒放在旁边,缩在长椅上补觉。
夏鸢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拘留室不大,被分成了三个小房间以及一个办公区。
其余两间屋子是空的,只有最后一间里有人。
戴警官停在门口,低声叮嘱夏鸢:“你只有十五分钟,抓点紧。”
夏鸢不敢耽误,连连点头。
她走进屋内,没几步就瞧见了最后一间屋子里躺在阴影里的那个人——周野蜷缩着侧躺在长椅上,上半身隐在光线照不见的位置,夏鸢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心口倏地一窒,夏鸢揪紧自己的衣角,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无措。
办公桌后的民警看了她一眼,许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他此时看她的眼神跟楼上那个年轻的警员一样淡漠。
夏鸢脚步很轻,一直到她走到了近前,周野都没发现她来了。
夏鸢轻轻开口叫他:“周野。”
周野刚刚睡着,忽然听见夏鸢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夏鸢又叫了两声,他才猛地睁开眼睛。
他像一头落在黑暗陷阱里的豹子,一双漆黑的眸子警惕地望过来,在看清门外的人真的是夏鸢的时候,他眼中划过了一丝慌乱。
“夏鸢?”
夏鸢在听见他声音的瞬间落下泪来,“周野……”
周野极快地从长椅上弹起,不留神踢翻了脚边的饭菜,一地狼藉。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贴在门边,一向明亮的黑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夏鸢看见他眼下憔悴的青影,唇边一圈青色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喉间梗了一把沙子,刺痛着,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野没想到夏鸢会到这里来,看见她眼中的水痕,周野皱紧了眉头,从栏杆中间伸出手去想帮她擦泪,伸到一半又突然想起自己在这待了几天,身上脏得很。
夏鸢沾着泪痕的脸颊就在手边咫尺的地方,周野伸出去的手却僵在了半空,迟迟碰不到她。
“别哭夏鸢。”他咬紧牙关,抓住面前冰凉的栏杆,哑着声音安慰她:“我没事。”
夏鸢已经不相信他了。
他总是这样,自己抗下一切,然后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没事。
这一次如果不是戴警官打电话来,说不定她到最后都不会知道他出了这样的事。
他肯定已经想好了理由瞒着她。
夏鸢一向是个温软的个性,她极少与人脸红。
但这一次周野却能从她看他的眼神感觉出来,她对他有气。
他想说什么,喉间却涩得发紧。
戴警官只给了夏鸢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不能都浪费在哭上。
夏鸢深呼吸几次强令自己冷静,她擦干眼泪,将周野反复打量,确定他身上除了脏了一点,看起来憔悴了一点之外并没有受伤,她这才放心了一些。
夏鸢急切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如果可以选择见面的时间,周野绝不会让夏鸢看到这个时候的自己,至少不是被关在拘留室的自己。
他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会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
隔着铁门,后边还有一个铁面冷血的警察,夏鸢望着他的眼睛里有泪涟涟。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接到电话似的惊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