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温将军。”白衣公子玩笑着开口,转移话题,“这次皇上给你赐婚,你怎么答应了?”
这不是皇上第一次给温顾赐婚了,之前几次温顾都以各种理由拒绝,这次却没说什么,而是应下。
“周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女儿,我理应照拂。”温顾语气淡淡,没什么温度,仿佛这桩婚事可有可无,所谓照拂也是顺便。
白衣公子笑了笑说:“你可真是好福气,听说长安郡主幼时被太后养在宫里,备受宠爱,皇上和皇后也很是喜欢这个外甥女,你娶了她,和娶了公主没什么两样,对了,都说长安郡主是京城第二美人,你猜猜第一是谁?”
“……”温顾没答话,显然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
“是她的母亲,静和长公主。”白衣公子对温顾的反应丝毫不意外,接着说,“所以我说,你可真是好福气。”
温顾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所谈之人和他没关系呢。
“你可真无趣,也不知道长安郡主能不能受得了你。”白衣公子撇了撇嘴。
“说正事,你什么时候走?”温顾不理会友人的调侃,正色说。
“今晚就走了,我那个大哥和老头斗起来没完,我再不回去,家里就要翻天了。”
“你也该回去了。”
“温将军好狠的心啊,好歹我也帮了你不少忙,你这么急着赶我走?”
温顾瞥了对面人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好像在说:“我就静静看着你演戏。”
“好吧,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也没什么留恋的了,温将军,这次一别,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后会有期吧。”
温顾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算是给你饯行了。”
一天一夜过去,萧惋的膝盖已经跪得失去了知觉,但她的身体依旧挺直。
她手中捧着一本手札,看得很是认真。
这是她三年前,刚搬进府上时,在床下找到的。
郡主府便是先前的长公主府,是她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她母亲去世后,太后下令,府上一草一木都要保持原样,谁也不许动,因此三年前萧惋搬进来的时候,这间她母亲的房间里,还有许多母亲留下来的旧物。
其他东西,她通通命人收了起来,这本手札,她倒是留在身边,有空就看看。
“永平十二年八月十九,今日流风晚上回来很早,陪我一起用晚膳,不知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不是感受到了父亲在身边,竟然踢了我一脚,这是怀孕四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胎动,流风将手放到我的肚子上,说也想感受一下孩子踢他,可惜,小家伙不理他,他因此得出结论,说孩子更喜欢母亲多一些,接着便说,希望生出来是个儿子,将来便又多个人保护我,我觉得女儿也很好,我做了好几件女儿穿的小衣裳,若是生了女儿,我就把她打扮成京城里最美的小姑娘。”
整本手札都已经被她翻过很多遍,每每看到这一段,还是忍不住眼热。
“郡主,时辰到了,快起来吧。”
子时已过,画扇和箩萤进来,两人分别站在她两侧,搀着她起身。
“嘶……”起身时,膝盖传来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出声,每年跪这么一遭,她的腿都要休养好几天。
问雪和画扇一个拿着药膏,一个拿着热绢子,在萧惋被扶到床上后,一左一右蹲下替她护理青紫的膝盖。
将手札放到枕头边,萧惋对箩萤说:“今早上你做的素包,味道还不错,谁教你的?”
箩萤乞丐出身,她做饭的手艺是跟父亲学的,她比划了两下,如实告诉萧惋。
“你父亲还会做饭?”萧惋倒是惊讶了一瞬。
箩萤的父亲,萧惋见过一次。
三年前她出宫那日,路过一个酒楼门前,看见酒楼的人在殴打箩萤父女,便出手将两人救下,还将箩萤收做自己的贴身丫鬟,顺便给了箩萤父亲五十两银子。
她记得,箩萤的父亲瞎了一只眼,还瘸了一条腿,靠乞讨为生,将箩萤养大十分不易,没想到,箩萤父亲还会做饭,而且手艺还不错。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当乞丐呢,去当个厨子多好。
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身体残疾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要他,逼不得已,只能乞讨了。
“我现在有些饿了,你再去做几个吧。”萧惋对箩萤说。
箩萤立刻点头,去厨房做包子了。
问雪仔细地替萧惋涂药,“郡主,这么晚了,当心吃了积食。”
“无妨,左右今夜我也是睡不着的。”一来她心情低落,二来膝盖太疼。
几个丫鬟跟了萧惋许多年,十分了解萧惋,萧惋一个眼神,她们便能知道萧惋的心意。
萧惋心情不好,固然与静和长公主的忌日有些关系,可除此之外,怕还有那赐婚圣旨的原因。
虽然前日萧惋列举了种种这桩婚事的好处,可是这桩婚事,到底不是她自己做主的。
其实萧惋自己知道,她的婚事,就是皇上手上的一个筹码,对谁有用,她就要嫁给谁。
想当年,太后驾崩不过半年,北羌前来求亲,皇上二话不说,便想让她嫁去北羌,当年她才十三岁。
后来北羌知道她只是一个郡主,还只是一个长公主生的,便派使臣来,说一定要娶嫡公主。
皇上这才改口,让他和皇后唯一的女儿元阳公主嫁了过去。
谁知道元阳公主嫁过去没一年,北羌就打了过来,温顾击退北羌,还杀了北羌太子,元阳在北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郡主,奴婢也会做点心,明日奴婢给您做酥酪,您尝尝。”半香的话,将萧惋从早些年的记忆拉了回来。
“好啊。”萧惋温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