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刘氏立刻笑道:“母亲,二皇子殿下定是来给您祝寿的,他真是孝顺!”
这话太夫人自是爱听,满脸喜色地说道:“快,快把二皇子请来!”
婆子忙笑着应下,又匆匆地离开。
堂屋里的众人全都望着厅外,等着二皇子来,唯有楚千尘波澜不惊。
楚千尘规规矩矩地祝了寿,又奉上了一个抹额。
太夫人还在为前日的事恼着楚千尘,淡淡地赞了一句,随手把抹额交给了王嬷嬷。
楚千尘也毫不在意,反正这抹额也是绣坊里随便买的,没费她什么工夫,不过是拿来凑凑数罢了。
她起身退到了一边,几乎是下一瞬,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着湖蓝锦袍的少年公子随丫鬟走入庭院中。
顾南昭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卓尔不凡的优雅和贵气,举手投足间,风采逼人。
他由远至近,唇角、眼底都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楚千菱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顾南昭,看着他渐行渐近,她的眼里只有他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
顾南昭一进屋,楚令霄等人皆是起身相迎,正要给他行礼,被他先开口拦下了:“大舅父,今日我是来给外祖母祝寿的,不论君臣。”
顾南昭自小就不时造访侯府,侯府众人与他皆是相熟,因此也没拘着,都没多礼。
太夫人慈爱的目光落在了顾南昭身上,觉得这个皇子外孙真是哪哪都好。她笑得更和蔼了,“殿下,您真是有心了。”
顾南昭微微一笑,对着太夫人作了一个长揖,“外孙代母妃祝外祖母福如东海,长命百岁!”
他奉上了一尊白玉观音像作为寿礼,而且,还带来了楚贵妃备的寿礼一对玉如意和一支百年老参。
太夫人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着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丫鬟连忙添了座,在楚令霄的身旁给顾南昭加了把太师椅。
待顾南昭坐下后,祝寿仪式又继续开始了,接下来就轮到楚千菱了。
楚千菱也是如楚家其他人一般,先下跪给太夫人磕头,然后送上了她亲手做的女红。
起身的同时,她忍不住就朝顾南昭的方向望去,面纱外的眼眸熠熠生辉。
然而,顾南昭没有看她,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坐在楚千凰身旁的楚千尘。
今天的楚千尘穿着一件青莲色绣蝶戏兰的襦裙,纤细的腰身束以丁香色丝绦,与鬓角的丁香色绢花彼此呼应,当她微微转头时,那绢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微微颤颤,衬得少女如玉的面颊越发晶莹。
顾南昭的眼眸又亮了几分,明亮如星辰。一个月不见,他的尘妹妹更美了!
楚千尘这个狐媚子!楚千菱又气又愤,面纱后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气血猛地上涌,眼前就略有些发花,人差点没摔回蒲团上,幸好她的大丫鬟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后面其他人又送了什么寿礼,或者说了什么话,楚千菱完全没注意,顾南昭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心神。
她看着顾南昭,顾南昭则看着楚千尘。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家所有的小辈们也都给太夫人送上了他们的寿礼,丫鬟赶紧把蒲团收了起来。
“祖母,”楚千凰落落地方地笑道,“我和几位妹妹还给您准备了一份寿礼。”
她击掌两下,就有两个候在廊下的丫鬟进来了,合力把一个画卷展开,赫然是一幅墨香四溢的《百寿图》。
楚千凰又道:“祖母,这幅《百寿图》是我与几个妹妹一起写的。”
这幅《百寿图》是由府中各房的姑娘们协力完成,不同的人笔力不同,姑娘们又不用考科举,大部分人的字也就端正娟秀而已。
不过百寿图本来就是图个喜气,太夫人根本不在意这一点,更欢喜了,赞道:“凰姐儿,你们几个都是孝顺的。”
太夫人细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幅《百寿图》,指着一行字道:“凰姐儿,这几个‘寿’字是你写的吧?你的字又有精进。”
太夫人颇为满意,觉得大孙女进宫当了三公主的伴读,跟着宫里的太傅学了一阵子,确实有益。
楚千凰嫣然一笑,“祖母真是目光如炬。”
言下之意是,太夫人猜对了。
一个七八岁的黄衣姑娘娇声道:“祖母,那您猜猜看哪几个字是我写的!”
“那还用猜吗?”三夫人伸指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心,用嫌弃的语气说道,“狗爬的那几个就是你写的!”
一句话逗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气氛更轻松热闹了。
楚云沐也好奇地把那幅《百寿图》看了一遍,疑惑地用手指挠挠小脸,看向楚千尘问道:“楚……咳,二姐,你没写吗?”
奇怪了,大姐刚才不是说,她们都写了吗?!
可是他看着,怎么没一个字像是二姐写的……
楚千尘还没说话,顾南昭已经道:“这几个字是尘妹妹写的。”
他以折扇指着《百寿图》的簪花小楷与篆体,英俊的面庞温文雅致,笑容温雅若春风。
楚千尘坦然地颔首应了,唇角微弯,神色疏离。
楚千菱死死地盯着顾南昭,感觉心口如数千根针在扎般的疼,她多么希望他是在对她笑。
可是……
她的目光再次望向了楚千尘,前日大姐姐还要在自己面前为楚千尘说话,说楚千尘不是有心的,说……
楚千菱只觉得包着纱布的左手隐隐生痛,眸光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
其他人围着那份《百寿图》上的字点评了一番,太夫人这才让王嬷嬷把《百寿图》收了起来。
一个管事嬷嬷来问太夫人是不是移步戏楼。
侯府是有戏楼的,今日太夫人寿宴,特意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花家班来唱戏。
太夫人一边在大丫鬟的搀扶下起了身,一边笑着对几个孙辈们说道:“我知道你们泼猴都坐不住,也耐不下心看戏,你们陪着二皇子殿下自个儿去玩吧,全都别拘着。”
“祖母,那我们陪表哥去花园里玩一会儿。”楚千凰笑道。
这些小辈们的年岁都不大,确实不耐烦坐在戏楼里看戏。对他们来说,还不如去花园里玩玩投壶、射箭、木射、捶丸什么的,还更有趣点。
楚云沐乐极了,连忙道:“我要玩投壶!”
他一把攥住了楚千尘的袖子,“二姐,我们玩投壶去。我告诉你,我玩投壶很厉害的,百发百中……”楚云沐天花乱坠地把自己吹嘘了一番。
楚千尘本来是不想去花园的,可想着楚云沐为了养腿伤,足足闷了一个月,以他的性子,也是不容易,就临时又改了主意,心道:就当陪沐哥儿玩一会儿吧。
楚云沐的腿还没全养好,因此是被人用肩舆抬去了花园。
四月的花园正值最绚烂的时节,繁花似锦,芬芳馥郁,暖暖的春风携着花香迎面拂来,还有一只只彩蝶与雀鸟振翅在花丛树梢嬉戏飞翔。
侯府的管事嬷嬷们知道公子姑娘们陪着二皇子来花园玩,以最快的速度在小湖边的空地上摆好了几个投壶用的铁壶与一些竹矢。
众人玩起了投壶,时人好投壶,无论公子与姑娘,大都是自小玩投壶长大的,一个个技艺不凡。
“嗖嗖嗖!”
就见一支支竹矢从他们的手中掷出,零落地落入壶中,清脆的落壶声此起彼伏,当然也偶有失手的,竹矢不仅是落了空,还掉进了后面的小湖里。
空气中飘扬着少年少女们清脆的笑声,弥漫在湖畔……
楚云沐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似的,玩疯了。
楚千尘只是在一旁的亭子里看着他们玩,仿佛与他们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似的,超脱于外。
“尘妹妹。”顾南昭出现在亭子口,笑容温润地看着楚千尘,含情脉脉。
楚千尘却是神情淡淡,不冷不热地唤了声:“表哥。”
顾南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过去,他每次来侯府时,楚千尘看向他时总是笑容明媚娇艳,不似今日,她对他格外冷淡。
顾南昭不由想起上个月楚千尘亲口求大舅母允她不与人为妾的一幕幕,心口一阵发紧。
他告诉自己:不会的。尘妹妹只是与菱妹妹耍性子,一时赌气,才会这么说。
顾南昭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了楚千尘身旁坐下。
他看了下亭子外玩得开心的楚家众人,知道时间不多,赶紧道:“尘妹妹,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想让你做我的侧妃。”
顿了一下后,他急切地又道:“我还没开府娶正妃,按规矩不能先立侧妃。尘妹妹,你先进府,等以后正妃进门,我立刻为你请封。”
他们是表兄妹,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情分,无论将来他的正妃是谁,也不可能比得过他们之间的情分。
顾南昭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千尘,伸手想去抓楚千尘的素手。
楚千尘霍地起身,恰好避开了顾南昭的手。
她淡淡地丢下了四个字:“我不愿意。”
“殿下,我对您无意,望您另择良配。”
楚千尘自觉把话说清楚了,她疏离地与他福了福身,从另一侧绕过了亭子中央的石桌,直接出了凉亭。
“尘妹妹!”顾南昭也是起身,心口猛然一缩,缩得更紧了。
他有一种感觉,楚千尘似乎离他又更远了一点。
他到底是哪里又惹尘妹妹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为他提起了正妃?
顾南昭在心里幽幽地叹气。他当然也想娶她为正妃,可是尘妹妹的身份终究是低了一些,只是侯府庶女,父皇与母妃是不可能同意她成为二皇子妃的。
楚千尘全然不在意顾南昭怎么想,直接走了。
顾南昭想要纳她为侧妃,就必须经过嫡母的同意,而嫡母知道她的心意的。有嫡母在,楚千尘不用担心她的亲事会莫名其妙地被定下。
而且,她对亲事什么的,半点兴趣也没有。
这一世,她只想治好王爷,然后和上一世一样,跟着王爷纵横沙场!
想到顾玦,楚千尘一双凤眼明亮得仿佛在放着光,如天上的骄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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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章了~字数只多不少,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