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廖寿霖必须死。”
“家父生前每年为他支付上百万的所谓军费,这就算了,他竟还贪得无厌。是他勾结家兄,家兄才仗着他的势力肆无忌惮,屡屡冲撞冒犯家父!可以说,是这个姓廖的,间接导致了家父的不幸去世。”
“他不死,我傅氏也永无宁日。”
他一字一字地说道,目光寒凉。
“没问题。”
贺汉渚眼未眨,神色平静地道。
傅明城点头:“第二件,家父生前曾计划新增几条航线,向商务部递交过申请。但在他出意外前,还卡在相关人的手上。我想完成家父的遗愿,希望司令能从中相帮,转圜一二。”
“我会考虑。”
“多谢司令!我想说的就是这些。现在该司令了,需要我做什么?”
贺汉渚注视了他片刻,道:“等想到了,告诉你。”
他斟了一杯酒,着对面的傅明城举了举,喝下,随即放下酒杯,朝他点了点头:“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他攀着池缘,纵身出水,湿漉漉入了更衣间,用水冲过身体,擦干身上沾着的水滴,开始穿回衣服。
他对镜,扣着扣子,当扣到位于领口喉结处的最后一颗扣子时,忽然又想起进来时,在女汤的那一侧,偶然晃了一下眼的那个背影,沉吟了片刻,心里竟莫名涌出了一个人的样子。
终于想起来了,难怪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有点像是苏家儿子?
怎么可能!
贺汉渚立刻否决掉了自己这种荒唐的感觉。
他一个男人,学校又这么远,跑到城南这边的女汤来?
他都要被自己的这个古怪想法给弄得要发笑了。
世上本来就有很多像的人。
大概是最近夜里又起咳,有时只能坐着过夜,没睡好觉,所以看花了眼,疑神疑鬼。
他不再多想,扣好喉结下衣领处的最后一颗扣子,拿了外套,出来浴室,朝外走去。
菊子太太不停地鞠躬,笑脸相送。
贺汉渚上了车,闭目假寐。
豹子开车,径直回贺公馆,到了,下车替他打开车门。
他睁开眼睛,下车的时候,吩咐了一句:“去查一下清和医院之前畏罪自杀的那个江护士的籍贯,还有她的全部过往。”
“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又提醒了一句。
豹子应是。
苏雪至只能躲在里面,留意着外面大堂的动静。终于,先是叫她从门缝里看见贺汉渚被菊子送出去了,再片刻,她看见傅明城也走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已经很晚了。
菊子太太送走男宾,想到女汤仿佛还有一个客人久久没有出来,担心出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客人晕倒在浴池的意外,就踩着木屐,又踢踏踢踏地走了过去。
苏雪至稳了稳神,急忙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姐,今晚洗了这么久啊?”日本女人见她没事,松了口气,笑着搭讪。
苏雪至说自己睡着了,刚刚醒来。
“您喜欢就好。我这里的条件和服务,凡是来过的客人,没有不满意的。”
日本女人的语气很是骄傲。
苏雪至含含糊糊应付了两句,走到大门后,看了下门外,确定那两个人都已经走了,和送着自己的日本女人道了声别,落荒而逃。
这个深夜,她在空旷的街上吹着冷风,走走停停,最后总算遇到一辆东洋车,付了比平常要多一倍的车钱,吃饱冷风,回到了学校,接着,担心了一夜。
这个日本汤池,以后是万万不能去了,剩下的澡票,浪费虽然肉疼,但也没办法,小命要紧。
至于之前想过的去饭店开房,现在因为这个意外,也彻底打消掉了念头。
谁知道饭店那边会不会出意外。再说了,一个医学校的医学生,没事总去开房,未免诡异。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自己租房,让表哥打掩护,最是安全。
第二天是周日,苏雪至赶跑非要跟着自己一道进城逛的蒋仲怀,去找房牙子。
她甚至已经想好,这回即便没有符合自己条件的房子也是无妨,差不多,租一个就得了。
却没想到,运气终于还是回来了。
房牙子一见到她,就笑嘻嘻地恭喜,说就前两天,让他找到了一个要租的房子,无论是地段还是房屋,全部符合她的条件。是个带院的小四合房,房主是知识分子,新装修的,本来用作结婚,谁知出了点变故,结不成婚,为了省钱,打算出租。
苏雪至大喜,立刻跟着去看,果然,地方离表哥近,设施也很不错,当场租了下来,拿到钥匙,又马不停蹄地去找表哥。
叶贤齐却不在,说是请客吃饭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上次破陆天慈案有功,前几天,又奋不顾身捞救起了一名落水群众,那名群众的家人十分感激,带着街坊敲锣打鼓地往警局送锦旗。上头记了一功,奖励三个大洋,今天趁着礼拜天休息,他就带着几个手下去天霄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