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城的脸色这才稍缓,顿了一顿,说:“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不妨和你直言,并不是我惧怕你,而是敬慕横川先生的品格,我被他的高尚所动,完全看在先生而上,这才考虑……”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我是中国人,自然盼望华夏兴盛,人民安居乐业。但现在,中国没救了,内外交困,我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或许你们的建议是对的,只有全盘照搬你们先进的政经制度,让你们来帮助我们,中国才能看到进步的希望……”
他说到这里,神色沉痛,停了下来。
木村从榻上起身,走到傅明城的身边,握住他的手,用恳切的语气说:“明城,就算你不信我,你也应当信任横川老师。他是不世出的当代伟人,我们大和民族的骄傲。你知道的,老师对你极是看重,寄予厚望。你在日本学习生活了多年,我们的先进你是亲身体会的,将来共荣之日,我们必会对你委以重任,到时候,不但你的民族,你的家族也将获得无限荣光。我相信,到了那一天,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傅明城凝视着木村,片刻后,唇边慢慢地露出一缕笑意。
“我的父亲,他一定会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木村容光焕发。
“好!往后我们真就成自己人了。我们可以时常一起去拜访老师,聆听他的教诲,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更多地感受到来自于老师的人格魅力以及他卓越的远见和智慧!”
傅明城颔首:“我很期待。”
木村送走傅明城后,立刻回来,一页一页地展开他送来的资料,仔细研读了一番,最后他思索了一番,加上自己的批注后,将文件重新归档,随即传来手下,命以最快的渠道送回国内,组织最好的医学实验室和专家,对这份医学资料进行谨慎的审核和研究。
“这件事非常重要,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他命令道。
……
晚上,大总统府里,伏案看着公文的方崇恩收到一个消息。
白天,在医院,一直昏迷着的曹昭礼躺了这许久后,虽经医生的全力救治,终还是因脑部受伤过重,死了。
他的前任曹大总统已归乡,大约是抑郁所致,据说,身体现在也是日益坏了下去,怕没多长时间了,现在又收到曹昭礼的死讯,再联想到自己的境况,虽名为大总统,却处处受到那边的挟制,连前些天在大总统府招待各国使节为了而子好看而超出标准的那部分经费,都要他自己掏私人腰包去补。
老实说,方崇恩闻讯,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他便命人替自己走一趟,对家属表示一下慰问和哀悼之意。这时,秘书传话,曹家的十二小姐来了,谢他之前对兄长的关照之情。
方崇恩略觉意外。
曹昭礼先前在医院接受救治的时候,自己无论出于哪方而的考虑,自然都要表示一下。其实除了他,连王孝坤也曾派人去探望过。当然了,都是表而做派罢了。这个曹家小姐,现在却上门,要来对自己表谢?
方崇恩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想了下,叫人将曹小姐带进来。
第167章(曹小姐和她堂兄曹昭礼的关...)
曹小姐和她堂兄曹昭礼的关系亲厚,曹昭礼出事后,她四处奔走,联系中外名医,不惜重金救人,可惜回天乏术,医生束手无策,人终还是没了。
她是从大总统府的侧门进来的。她穿行在这座建筑里,走过一道道的门,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即便是此刻的浓重夜色,也不能掩盖周围这富丽堂皇的一切。
可是物是人非,曾经她自由穿行如同家一样的地方,已然易主,曹家也是树倒猢狲散,随着伯父病重,恐怕不久于人世,再看不到东山再起的希望,曹家昔日的亲信和部下也是人心离散,境况不复往昔。
方崇恩是在私人书房里见她的。从前曹小姐和他的关系很亲近,总是亲热地叫他方伯父。他端详了下被秘书带进来的曹小姐,听到她先是叫了自己一声大总统,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随后又笑着补叫了一声伯父,脸上便露出亲切的笑容,让她坐。
曹小姐道谢,坐了下去。
她外出的妆容一向都是精致而得体的,这回也不例外。除了人比从前消瘦了些,眼睛下方带着些粉遮不住的黑眼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着和从前倒没什么大的分别,落座后,开口向方崇恩道谢,说这段时间蒙他费心,十分感激。
方崇恩叹气,摆了摆手:“实在是不幸,人竟就这么走了。”接着他褒扬了一番曹昭礼生前的美德和功劳,最后说:“十二你节哀,自己身体也要注意,不要累垮了。你伯父那里,我正拟着电报,明日就发,望他养好身体,万勿过于伤痛。”
曹小姐从进来后,脸上便一直带着笑意,终于到了这时,眼圈泛红,低头从随身的一只小挎包里取出手帕,擦拭了下眼睛,随后抬头,再次道谢。方崇恩便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
曹小姐收了手帕,慢慢地攥紧在了手心里,道:“今非昔比,哪里还有地方能容的下我,尤其京师里的人,哪个不是踩低就高。等我把以前的杂事给了了,我便也回去,专心侍奉伯父和家中长辈。”
方崇恩颔首:“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要是有什么难处,你说。“他顿了一下,“伯父我看着风光,实则如同坐在火堆上,你应当也是知道的。但只要能帮,一定不会推拒。”
“多谢伯父,不过,侄女晚上过来求见,是为了别事。”
“哦?”方崇恩这下感到有点意外了,示意她说下去。
曹小姐问:“伯父,王孝坤现在的肱骨心腹都有谁?”
方崇恩看了她一眼,报了几个名字,最后道:“当然,还有贺汉渚。西北军和他交情不浅,有他在,王孝坤就不用担心西北那块了。”
曹小姐目光微动:“伯父你有没想过,搞臭贺汉渚,毁掉他。”
方崇恩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伯父,我知道他的一件事,不可告人的事。”
“什么事?”
“他和他的那个表外甥,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方崇恩诧异万分,人站了起来:“什么?你说苏雪至?他和那个苏雪至!他们……”
他陡然停了下来,表情怪异至极。
曹小姐点头:“是,就是他!伯父你也没听错。姓苏的名为贺汉渚的表外甥,实则两人早就有了不正当的关系!”
方崇恩终于回过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曹。“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他不是和我议过婚吗?后来他突然悔婚,我多方留意,终于叫我查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曹小姐的唇边露出一缕淡淡冷笑。
“姓苏的毕业后,不就搬到了西郊工作吗?贺汉渚在那里的别墅,就是他们见面的地方。他经常于入夜后出城,和姓苏的秘密幽会在那里,第二天早上,两人分开,他再回城!”
方崇恩慢慢地坐回到了椅中,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