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骄 第199节(1 / 2)

逞骄 蓬莱客 2682 字 2023-08-21

贺汉渚带她回到车上,开车出城,回到别墅。

半夜,耳畔静谧一片,苏雪至爬了起来,趴在他的身边,托腮,就着床头灯的光,看着闭目躺在枕上的男人。

他的眼睫微微动了下,睁眼,对上了她的目光,便抬臂,顺手将她揽进怀里,摸了摸她还透着红晕的热烘烘的面颊,低声道:“累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激情尚未褪尽般的沙哑之感。

苏雪至点头,又摇头,见他一笑,翻了个身,又要将自己压在他的身下,急忙挣扎,奋力推他。

“不要了!晚上我找你,其实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他不管,低着头,继续亲她,口里含含糊糊地问。

“……我那边的事情现在进展算是顺利,所以需要提早考察,敲定合适的药厂,做好准备,以便将来合作还有试生产……这事很重要……”

贺汉渚可算是停住了,问她:“你有想法了吗?”

“刚开始,还是以稳妥为上。之前我和舅父通信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知道有家药厂,是一位爱国的当地民族资本家投资建的,生产一些西药,但经营不善,现在面临倒闭,所以我想回去看看。虽然交通没有外面方便,但有个优点,局面相对稳定,不像外面,虽然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优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或就会有战乱……”

贺汉渚放开了她,躺了回去,闭目,想了下,睁眼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陪你。我正好也要回去一趟。”

苏雪至说:“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另外,晚上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想知道,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我感觉你有心事。”

贺汉渚望着她。

“我昨天问丁春山,你这几天怎么没来这里了,他吞吞吐吐,最后和我说,大概是因为你在相亲……”

苏雪至见他脸色一僵,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凝视着他,问道。

第170章

他和苏雪至四目相望了片刻。

“这是件不怎么有意思的陈年事。”他躺了回去,说。

“只要和你有关,什么我都想听。”她立刻靠向他,应他。

贺汉渚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凑过来的脑袋,便将前些天郑龙王查找到了当年那个叛徒后人的事讲了一遍。

苏雪至知道贺家当年的事,却没想到,原来后来施恩庇护了贺家兄妹的王家竟是始作俑者。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当年老太爷顾念旧情,给人改过的机会,却没想到一念之慈招来反噬。

知道人心惟危,但竟可怖至此地步,苏雪至想着,不禁有些悚栗。

她望着贺汉渚。

他闭着目,下颌线条紧绷,应是咬牙所致。心情之惨淡,可见一斑。

他对王家之人,肯定是有感情的。他大约是最不希望事实如此的一个人。

然而,事实却就是这样。

她想说点什么,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事情没有加在自己的身上,便就没法真正地体味,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再靠过去些,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他将她反抱住,紧紧搂着。两人静静地相互拥抱了片刻,他再次开口。

“王孝坤的父亲随我祖父几十年,因才干而得我祖父提拔,后来两家也是往来亲近,祖父是真的将王家视为亲族,将子弟视若己出。尤其王孝坤,祖父非常赏识,常说他非池中之物。祖父任人唯贤,做官后,不知拒了多少前来求官的贺家亲族,但对王家父子,却是大力提拔,王家也向来以忠耿而示人。我小时身体不好,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家里曾寻来一个名医,替我开了副方子。你也知道,不少所谓的名医,方子里喜欢弄些称之为药引的东西,那副方子,指定要一种名叫红柴枝的花干作药引,还限定了五百年以上的树龄。祖父一时找不到,加上他自己也略通医道,认为所谓的名医方子故弄玄虚,弃了。但王家却十分用心,打听到这种树长在南方,瞒着祖父派人专门南下寻找。当时王家并无多少家资,王孝坤有匹爱马,有人看中,此前曾出过大价,他一直不舍得卖,那回他把马卖了,用换来的钱让人去寻药引,次年,王家人终于在南方的深山里寻到东西,带了回来。我喝了药,并不见效,但祖父因此事而深受感动。我想这大约也是后来他不忍直接惩治王家的缘故。祖父是记念旧情,他却不知,对方富贵加身,人心早已不是从前……”

他停了下来,眼角微红,声音更是沉闷无比。

苏雪至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家中那年出了事,颠沛了大约半年后,我和妹妹得到了王家的庇护。我自己倒也罢了,何处不能安家,但兰雪终于不用再跟着我四处流离,又能安稳度日了,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王家也参与其中。他们收留了我和我的妹妹,这样的举动,如同雪中送炭。后来的这些年里,我存着报恩之念,也是为了积攒能向陆宏达复仇的资格,我替王孝坤做了不少他自己不便出面的事,黑的,白的,我没得选择。”

“也是到了这两年,随着慢慢搜集的消息越来越多,我开始联想到了王家。但我心里还是在希望,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多虑,现在……”

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的疑虑不是多心。温情的面纱彻底地被撕扯开来,露出了内里的沾着血的獠牙和太阳照不到的人心的阴暗面。

“你刚才说想回去一趟,是和这件事有关吗?”苏雪至问他。

他睁眼看她,点头。

“是。”

“王孝坤算无遗策,我渐渐防他,他也一定早就有所觉察了。他可以重用我,上台后,让我入将军府,抬举我做司令,表面看,荣宠至极,手握大权,但他是绝不会让我的手里获得真正的兵权的。没有兵权,没有足够的能受我调遣的独立部队,我就永远只是他掌握下的一个工具而已,不必杀我,我也翻不出他的手心。所以他上台后,先对付起了西北军。他们和我有渊源,若再次内讧,王孝坤不但能削弱异己,坐收渔利,于我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苏雪至想了下:“那你能走得掉吗?”

“你问得很对。正好有个机会。”

贺汉渚告诉她,就在上周,保定的士官学校出了一个事故。有位教官痛批只知效忠个人的奴才式家天下教育,主张化私为公,以内除国贼外御强邻的精神教育,却被上级疑为对当局的讽刺和不满,撤销教职,不料引发学生不满,爆发冲突。混乱中,教官被枪杀,学生群情激动,持械占领学校,要求严惩凶手,对方恰是王家亲戚,逃来京师求助。军部安抚学生,派人前去谈判,但学生愤怒不平,提出要见贺汉渚,非他亲来,绝不干休。

“这件事的乱子闹得不小,现在是被强行压着,所以消息没有见报。我估计王孝坤也想早些把事端平息掉,会同意让我去的。等解决了,我不回京,找个借口,先斩后奏,直接上路。”

昔日的上司和下属,父执和子侄,如今已是离心,相互提防,但表面却还是一派和气。王孝坤这头猛虎,口里含着猎物,却也无从下嘴。

“那我们一起走吗?我的事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

“你先走,路上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