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她不利的。像她这样的人才,我前所未见。我有很多问题想要和她探讨!我绝对将她奉为上宾!”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又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傅明城迟疑了下:“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即便是我,恐怕也很难能将她骗出来,除非……”
他看向木村,“你们在中国不也设立了一个秘密医学研究中心吗?现在你们回去了,中心里的病毒样本,你们是如何处置的,地方在哪里。你给我医学实验室的资料,我用这个做诱饵,或许她才会出来。”
木村看着他,呵呵地笑:“傅君,如果我相信你,你又背叛了我呢?”他脸色蓦然转冷,口气也变了,“听好了,现在不是你和我在谈条件,是我在对你下命令!要么,你给我尽快弄来药的秘密,要么,你给我她带出来!我没时间了!至于什么法子,那是你的事!别忘了,现在就在舱外,军舰的炮口在对着你的这条船,如果沉了,触礁或者大风,什么都有可能!毕竟,茫茫大海,本就是片充满了危险的地方,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傅明城和木村对视了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瓶,托在掌心,慢慢举了起来。
“木村,你看,这是什么?”
木村望去,见瓶中装着白色粉末样的物质。
“什么?”凭了直觉,他的心跳突然所有加快。
果然,下一秒,他就从傅明城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这就是你苦苦想要得到的那种神奇的药,这个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抗生素,能杀死葡萄球菌,能治愈人类的多种绝症。它要求现配先用,否则影响药性,所以,为了方便路上运输和储存,制成这样的干粉末状,你看清楚了……”
他用手指上下捏住小瓶,在空中晃了几下。
木村的心脏一阵狂跳,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了片刻,眼里射出了贪婪而狂喜的光,迈步就要过去,傅明城突然喝了一声:“站住!”
木村一愣。
“我听说,你的老师横川先生高烧不退,怎么治也治不好,眼看就要不行了。我还听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死在他的家乡?他少年离乡,双足踏遍异国,但对故乡的深沉的爱,至死未消,纵然语言不同,风俗各异,但这种感情,人类却是共通的。真是令人感动啊。为了满足他这最后一个愿望,虽然担心海上颠簸,但你们还是遵照他的意思,用军舰将他送回去。应该就是这条吧?”
傅明城神色凝重:“出于人道主义,我真的深表同情,但,说真的……”
他的唇边露出了笑容,“他早该死了!这个利用了中国民众的淳朴和善良才顺利走遍了中国的老间谍,早就该死了!”
木村一愣,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却见傅明城走到了舱室的一道舷窗前,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子,抬手――木村心中掠过一阵不详的预兆,“你要干什么?”
“不过,念在我也吃了他几顿饭,听过几句他的教诲,这瓶本或许可以挽救他生命的珍贵的药,就送他吧,权当是陪葬――”
“住手――”在木村发出的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中,傅明城手臂一扬,药瓶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畅的弧形线,从舷窗里飞了出去。
“药!我的药――”
木村狂奔到了舷窗前,探头出去,半个身体几乎都探了出去。
船体的水线之下,满目海涛。夕阳已落下了海平面,海水晦暗,哪里还有那只小药瓶的踪影?
木村在舷窗前僵了片刻,慢慢转头,怒目而视,眼中喷射出骇人的凶光。
“傅明城!”他牙齿咬得格格地响,猛地掏枪,抬了起来。他却是坦然不惧,踱步,坐回到了桌后,看着他。
两人对峙了片刻,木村慢慢地又放了下枪,蓦然扭头,冲着门外大吼。
“来人!”
没有动静。
他一连吼了好几声,始终不见人进,又见傅明城的唇边噙着冷笑,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再次掠过一丝不祥之兆,转身正要自己去门外察看,却听傅明城悠悠地说:“你刚不是探头出去了吗,没看到外头的情况?”
木村僵了一僵,再次奔到舷窗前,看了出去,顿时惊呆了。只见附近不知何时,竟又开来了几条军舰,没挂国旗,但舰身标志却是一目了然,是西洋人的军舰,已将他的那条围了起来。不但如此,几架消防用的水龙正冲着他的军舰疯狂地喷洒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甲板上已湿了,留在舰上的士兵躲着喷射,四处逃窜,狼狈不堪,竟无人开枪反抗。远远地,他好像看见了贺汉渚的身影,他似手拄一道拐杖,高高站在一条军舰的甲板船头,和身旁的一个西洋人在谈笑……
一阵风吹来,木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他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人没反应过来,身后从外冲进来了几个彪形大汉,将他一把牢牢扣住了,迅速地缴了枪。木村奋力挣扎,口里怒骂不绝。丁春山发了狠,上前,用枪托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脑门,一股污血流了出来,木村闷哼一声,人一下跪在了地上。
“木村君,你不是个中国通吗,张口闭口你们中国有句古话。那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半晌,木村慢慢抬起满是血污的头,盯着傅明城:“我明白了!你故意泄露了行船方位,设下圈套。还有西洋人做靠山!怪不得……”
“还不是被你逼的……”傅明城长长地叹了口气,“贺司令做保,我分一点股份给那个海军司令――”
他语气一转。
“实验室在哪里,不说出来,你船上的几百人,还有你那位可敬的人格高尚的满心想着回去好死在家乡的横川老师,没死于金黄葡萄球的感染,先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木村脸如死灰,坐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半晌,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要见苏雪至。否则――”
“否则,我安排在中国的人,就将实验室里的细菌播散出去,到时候……”
他睁开了眼睛,满头的血污,眼里闪着狰狞的光,令人不寒而栗,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个医院院长的仁善模样?
“我去你妈的!狗娘养的倭奴!”丁春山一脚将木村踹翻在地。他只呵呵冷笑,这时,舱室的门外走廊上,传来皮靴落地发出的踏步之声。
木村抬头,见舱门外走进来了一道身影,是个女子。她穿了件典雅的维多利亚领亚麻原色衬衫,外罩裁剪合体的男士小马甲,格子长裤,脚上是双小羊皮的靴。大约是为遮阳,头上还戴了顶带沿边的黑色绅士帽,帽下,露出一缕大约是被海风吹得垂落了下来的卷发。
这身打扮,若是换成别人,难免有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之嫌,但在她的身上,一切看起来却都是那么的自然,潇洒利落之余,不失女子自然之美。
“夫人!”
“您当心!这家伙是个疯子,您离他远点!”
丁春山立刻尊敬地叫了她一声,随即快步迎了上去,低声说道,又戒备地站在了她的身侧。
女子点了点头,一双明眸打量了下还坐在舱室地板上的木村:“木村,你要和我说什么?”
第207章(“苏雪至!你也在!”“果...)
“苏雪至!你也在!”
“果然是个圈套!怪我,轻看了你们的狡猾……”
木村咬着牙,嗓音嘶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古怪笑声。笑声里,几分绝望,几分自嘲,还有几分浓重的悔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