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四)(2 / 2)

她脑中突然窜出一道荒谬念头。

既然岑时卿有意刁难,她为何不索性顺着容珺的话,以“身子不适”的名由避开这个“抬举”?

云娆以前曾经极其厌恶这种假装柔弱,博他人同情的手段,也从来都不屑用,可如今,她不想再当那块只能任人宰割的肉。

她闭上眼睛,因为头一回做这样的违心之事,整个人紧张得摇摇欲坠,不停哆嗦,刚往后踉跄一步,忽然就一阵天旋地转。

一双厚实的大手将她打横抱起,整个人陷进一道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岑指挥使,岑姑娘,真的很抱歉,容某忽觉身子不适,今日怕是无法奉陪,来日定设宴陪罪,恕容某先行告退。”

温润的嗓音从头顶落了下来,男人微微欠身,大手将她的脑袋按进怀中,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众人俱是一愣,其中犹陆君平更甚。

容珺向来处事圆融,进退得宜,今日场面对他而言,按理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那个叫云娆的丫鬟颜色如此出挑,姿容绝艳,是男人都想多看一眼,岑指挥使虽不近女色,但到底也是男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再正常不过,容珺怎么就一刻也不能忍?

不能忍就罢,寻的理由还如此简单粗暴,这什么破理由?一听就知道是借口,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岑煊算了!

再如何想护那丫头,也得看场合啊!

一瞬间,陆君平心中掠过无数咒骂。

不过这还是他与容珺认识到现在,头一次替容珺收拾烂摊子,倒也新鲜。

陆君平收起折扇,轻敲手心,对着岑煊笑吟吟道:“前些日子,子玉受了些伤,怕是身子真的极为不适,才会如此唐突,还请岑兄莫要见怪。”接着看向岑时卿:“时卿表妹,不如我们四人先上二楼雅间,由我与岑兄和钟姑娘一块陪你挑选首饰,若有喜欢的、看中的,全由我来买单。”

岑时卿红着眼看着陆君平,声里全是委屈:“多谢表哥好意,但不必了,我原以为容将军与其他武将不同,没想到他也跟那些俗人一样,是个行事鲁莽,不顾后果的莽夫!”

“那丫鬟容将军才刚收到身边没多久,他就宝贝成这样,将来怕不是要把人给宠上天?待日后哪家姑娘进了国公府,容将军岂非要宠妾灭妻?此事一旦传出去,对容将军的名声恐有受损,表哥若真的为容将军好,便该劝劝他,如此狐魅惑主的小通房,最好早日送走,莫因贪恋温柔乡,连累了自己的前程仕途。”

岑时卿从小娇生惯养,几乎走到哪所有人都捧着她,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如此当众羞辱,如何能忍,自然是一口气将话说完,便气得提起裙摆,扭头就走。

钟钰听见岑时卿这一番话,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脸色难看无比。

就连陆君平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来。

另一头。

云笙来的时候是坐在座驾外的马夫身旁,见到公子抱着云娆出来,心中一惊,连忙迎上前。

“公子,云娆姑娘这是怎么了?小的已经差人回府叫马车,应该快来了,您再稍等片──”

容珺来时是乘陆君平的座驾,回去自然无马车可乘。

“知道了。”他淡声打断,兀自抱着云娆往前走。

容珺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淡漠与疏离,神情冰冰冷冷,云笙鲜少见到公子如此,张了张嘴,什么也不敢说,乖乖跟了上去。

第十六章

男人垂眼看着小姑娘,见她偏着头不理自己,眼尾挑出几分无奈来。

他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将人抱到罗汉床落座,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才又开口:“早上去哪了?”

已过午时,外头日光正盛,容珺刚顶着毒辣的日头赶回府,即便屋内摆着冰盆,男人炙|烫|的气息与体温,依旧顺着布料的缝隙熨热了她的皮肤。

比昨夜胡闹时还要烫人。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圈抱于怀,那些透过衣料透过来的热气,很快就蔓延到了脸颊与耳根,这样的姿势,很难不让云娆想起昨夜两人都做了什么荒唐事,她不自在的动了下,想从他腿上下来。

容珺手臂收得更紧,低下头,嘴唇碰了碰她泛红的耳根,低沉地笑出声来:“娆儿去哪儿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嗯?”

云娆偏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明明知道自己该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像前世最后那样,不带任何情感,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他就行,如今真见着了人,那些准备好的漂亮场面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些事,从别人口中听来,跟自己亲眼看到,所带来的冲击,远比想象中更大,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容珺像是没察觉她的抗拒,抬手摸了摸她不带笑意的芙蓉面:“皇上赏了我冻奶酪,要先吃还是留着午膳后再吃?”

男人生得干净漂亮,不止是勋贵子弟,还是在战场上杀敌不眨眼,冷酷无情的大将军,此时说话的声音却如和风细雨一般的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柔,声音中,甚至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笑意。

寻常姑娘听他这么一哄,怕是一颗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再矜持一点的名门闺秀,也该红了脸,偏偏怀中的小姑娘无动于衷,一点反应也没。

要是换作了旁的勋贵子弟,定要甩脸而去,骂她这个小通房不知好歹,男人却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那我陪你用完午膳再出门。”

云娆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想幼稚的惹怒他,让他也跟自己一样不痛快,拂袖而去,这男人偏生对她过分耐心。

她其实知道说什么最能戳男人心窝,只要说自己在明晖堂见了岑煊,他定要生气,可她不敢,怕出府令牌被没收,到时要离开国公府难上加难。

容珺传了午膳,用膳时,照样将她抱在腿上,非常有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喂着她。

云笙和方妈妈就站在两人身旁伺候,猫着腰布菜,茯苓与连翘还有几名小厮亦随侍左右。

所有人全低着头,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云娆却已经受不住在旁人面前这般亲近,羞耻得满脸通红,玉趾紧紧蜷起。

这男人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云娆太害羞,再加上满腹心事,根本没胃口,吃了几口,再也不肯张嘴,蔫头耷脑的靠在男人怀中。

小姑娘闭着眼不说话的憔悴模样,让人特别想宠着她。

容珺这下是真的心疼了,不敢再逗她,让云笙将冻奶酪取来后,就命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

喂她吃冻奶酪前,他忽然说:“刚才我在街上遇到岑姑娘。”

话题来得猝不及防,云娆心底像被冷风吹过,还来不及陷入难过的情绪,他又继续说起来事情的龙去脉,就如那日离开琳琅阁那般,将所有事、所有话全都掰开揉碎说给她听。

像怕她误会,怕她胡思乱想。

云娆睁开眼,抬头,愣愣的看着他。

他刚好舀起一勺冻奶酪,送到她嘴前:“吃。”

男人的笑容带着一种蛊惑,像羽毛般轻轻挠过她的心尖。

她鬼使神差地张嘴,吞进了去。冰冰凉凉的甜味从舌尖化开,一路甜到了心头,泛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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