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花洒声,林余星心情挺好地哼着歌。
林疏月笑了下。回头往他卧室一看,地上掉了双袜子,应该是刚才拿衣服的时候没放稳落。林疏月弯腰去捡,这个高度正好对上衣柜倒数第二层。
那是林余星换季不穿的衣服,叠得齐齐整整。
林疏月本是随意一瞥,却看见两件外套的间隙里,似乎有一个深棕色的胶状物。她伸手拿开上面那件衣服,猛地一怔。
深棕色手柄上,是铜锈色的刃。
林余星在衣柜里藏了一把匕首。
林疏月背后冷汗直冒,差点蹲不住。她抖着手把刀拿出,确定不是玩具。
“姐。”林余星无忧的声音乍然停滞。他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擦头发的动作。平静的笑颜一分一分收敛,彻底的安静。
林疏月站起身,目光冷如冰霜,“你想干什么?”
林余星绷着下颌,也不打马虎眼,“李嵊又来找你了。”
林疏月审视两秒,确定,他知道了。
“所以呢,你要杀了他吗?”林疏月逼前一步,“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你觉得这样值当吗?”
林余星目光失温,全然没了平和气质,一个字:“值。”
林疏月眼睛微眯。
“我反正是这样的身体,迟早要死的,多他一个就是赚!”林余星口不择言,话刚落音,林疏月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掌心是窝着的,其实一点儿也不痛。她打下来的力气顶多就两成,可眼泪已如雨下。林余星白了脸,喉咙像被火烫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更不敢看姐姐。
林疏月一个眼神如刀割,用不着规劝、谈心、试探,姐弟俩太有默契。林余星知道她的愤怒和无奈——我这么这么拼命保护你,你却如此不珍惜自己。
林余星心口一窒,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我错了。”
林疏月依旧平静,眼泪凝在睫毛,不再有多余的泪,她抬手,虚指了下林余星,已然恢复理智,“你我反应越激烈,李嵊越高兴。你要是傻到上这当,我也无话可说。”
林余星摇头:“姐,我不上当。”
林疏月叹气,向前一步将弟弟轻拥,眼底的潮红已褪,“姐姐最近会很忙,可能还会出段长差。等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去夏初姐姐那儿住一段时间。”
林余星下意识地揪紧姐姐的衣服,悯默无言里,哑声挤出一个单音节:“好。”
那把匕首被林疏月拿下楼丢了,垃圾桶边,冬日低温掩盖,并无难闻气味。油绿色的桶身刺目,林疏月站着发了会呆。
没穿外套,薄羊绒衫抵不了寒,手臂冻得像冰块。林疏月边揉边往楼道走,脸上的茫然无助已不见分毫。
次日,林疏月跟畅姐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后,畅姐觉得不太对劲,“欸,疏月,安排得这么仔细,是不是要请假?”
林疏月嗯了声,“上午有点事,畅姐,我请半天假。”
畅姐松口气,“哦哦,行。听你刚才的语气,我还以为你要辞职呢。”
林疏月不放心地将林余星送去了夏初的工作室。夏初的工作室布置得像温馨住所,复式结构改造上下两层,外面还有个小院子。
夏初就是看中这个院儿才买下的,明珠市不管哪个地段的房价都不便宜,这套房花了夏初小两千万。她是存不住钱的,回家跟老夏哭穷,最后答应一年内找个男朋友带回家,爸妈才给拨款。
两年过去了,男朋友的脚毛都没见着一根。
所以老夏同志常说,女儿是个绝世大骗子。
“上周做了复查,身体情况很好,这里是他每天要吃的药。他有点贪嘴,不许惯着。”林疏月交待。
“放心吧,我明白。”夏初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你跟魏驭城说了李嵊的事吗?”
林疏月点头,“说了大概。”
“那他知道你以前的事了?”
“我没跟他说太详细,有些东西我真的说不出口。”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垂着头低声:“夏夏,其实我没挺没自信的。尤其魏驭城被撞那一下,我真的想过放弃。可他那天用很冷静的语气跟我说,如果我走,就再没有第二个魏驭城了。就是这句话,狠狠撑了我一把。”
林疏月回头看了眼林余星,再转过来时,眼圈有点红,“可你知道吗,小星他昨天藏了一把刀,想要跟李嵊同归于尽。”
夏初捂住嘴,眼神惊恐。
“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恨。”林疏月忍住眼泪,“我不会做蠢事,但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夏初下意识地掐她一把,“你也不许乱来啊!”
“不会。”林疏月把情绪归位,不慌不忙道:“我心里有数,还要上班,先走了。”
夏初这一天做事总心不在焉,哪哪儿都不顺坦。中午吃饭,她随口问了句:“星儿,你姐早上送你过来,上班会迟到的吧?”
林余星抬起头,“她上午请假的。”
夏初皱眉,不对劲。
手机搁在一旁,同学群里免打扰消息99。夏初点进去一看,都是“恭喜”“新婚快乐”的祝福。翻到最顶上,原来是赵卿宇发了条要结婚了的通知。
夏初茅塞顿开,心咯噔一跳。
赵家落败,公司全靠四处贷款勉力维持,赵品国原本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破产了也还不完这些债务,别提还有乱七八糟的网|贷,高额利息惊人。
赵卿宇入赘傅家,傅琳她爸才愿意帮这个忙。并且拟了婚前协议,生的孩子也全都姓傅。赵卿宇这人性格不够坚毅,但一表人才,又挺懂礼貌,是很好拿捏的结婚人选。
他和傅琳的婚期定在年后,喜帖这几天也往外派送起来。林疏月有办法打听,这天下午,在婚纱店堵到了人。
赵卿宇穿着搞定西装,试衣镜前很是满意。听到店内接待人员问:“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