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威冷嘴角也渐渐扬了起来。
她其实对他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吧?
或者说,她对这个家还有眷恋。
这样一想,褚威冷的心情又平复了许多。
日久生情,来日方长,他就不信她不会改变主意。
瞧着罗蒹葭皱了皱眉,似乎要转醒了,褚威冷迅速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了一旁,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过了片刻,罗蒹葭醒了过来。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梦里没再有那些鲜血淋漓的事情,轻松极了。
这会儿醒过来也觉得身上很是舒适。
转头一看,褚威冷好好地躺在她的身侧,而她与他之间有一个枕头的距离,她并没有越界,她便又放松了几分。
见褚威冷脸色似乎有些红,罗蒹葭突然想起来,大夫昨日说要及时观察免得伤口感染发高烧,顿时紧张起来。
她昨日倒是摸了几次,褚威冷没事,难不成一晚过去又发热了?
罗蒹葭连忙把手伸到褚威冷头上探了探,又跟自己的额头比了比。
还好,不热。
罗蒹葭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有些不放心,又把手往里伸了伸,伸到褚威冷脖子里,摸了摸他脖子的温度。
褚威冷原本就在装睡。
他本想装作刚醒过来,但没料到罗蒹葭突然摸了他的额头,他便继续装下去了。
可此刻脖子有些痒,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便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瞧着自己的动作,罗蒹葭有些尴尬。
她这会儿紧着里衣,侧过身去探的褚威冷的体温。
褚威冷本已经想好要怎么跟罗蒹葭开口说话了,然而,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她里面形状奇怪的红色肚兜。
那肚兜布料似乎比她之前穿的要小一些,上面压根儿没遮住,红色的肚兜和白嫩的肌肤两厢对比,给人带来极大的刺激。
一大早就看到这样的情形,褚威冷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去了。
至于嘴边想说的话,早就抛之脑后。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罗蒹葭自然发现了褚威冷的眼神变化。
垂头看了看褚威冷视线所及之处,罗蒹葭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褚威冷见罗蒹葭脸色微红,轻咳一声,道:“咳,不及娘子。”
罗蒹葭知道褚威冷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她刚刚把手伸到他脖子上的事情。
“我是在看看你发高烧了没有。”罗蒹葭解释。
“哦,多谢娘子,那娘子摸完了吗?还要不要再往里摸一下?”褚威冷从善如流地答道。
一听这话,罗蒹葭便知褚威冷是误会她了。
不过,这才短短一夜过去,她怎么感觉褚威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会真的烧糊涂了吧?
她刚刚也没发现他发烧啊。
“不,不用了,我起床了。”
罗蒹葭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好衣裳,出门去了。
直到走出房门,罗蒹葭感觉自己的脸还是热的,心如同不受控一般,跳个不停。
褚威冷却一扫阴霾,心情愉悦极了。
明明就是喜欢他,还不承认,成天想着与他和离。
罗蒹葭刚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在菜地那边忙活的赵氏。
“蒹葭,你醒了,冷哥儿醒了吗,他身体如何?”赵氏急切地问道。
“醒了,看起来挺好的,没发热。”罗蒹葭低声说道。
说完,便去一旁洗漱了。
赵氏见儿媳神色怪异,脸有些红,本想多问几句的,但见儿媳似乎不想多说,便识趣地没多问。
洗漱完回屋,罗蒹葭没敢往褚威冷那边看,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抹了一些水乳。
这些东西自然也是在春颜馆里买的。
直到她收拾好,转身之际,这才发现异常之处。
褚威冷明明刚刚就已经醒了,但现在却还没有一丝动静,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她往床边一看,发现褚威冷正在床上躺着,神色间似乎有些痛苦。
褚威冷见罗蒹葭看过来了,终于放心了,他原想着,她若是没发现他,他便咳嗽两声提醒她的。
这般被她率先发现,就自然多了,他也欣慰多了。
果然,她还是关注他的。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罗蒹葭走到床边,有些紧张地问道。
褚威冷拧着眉,有些虚弱地说道:“没有,我挺好的。”
罗蒹葭知道,褚威冷是个要强的性子。
受了那么重的伤昨日还一直安抚他们,说自己伤不重。
“可是伤口疼?”罗蒹葭问。
“还好,不是特别疼。”褚威冷又道。
褚威冷都说疼了,看来是真的疼,罗蒹葭道:“我去找军医来看看。”
褚威冷立马道:“不必。”
“为何?你都伤成这样了。”罗蒹葭不赞同地道。
“咳,丢人。”褚威冷神色有些不自然。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罗蒹葭问。
褚威冷见罗蒹葭是认真的,突然有些后悔装柔弱,不过还是继续道:“命。但为夫确实伤得不重。”
罗蒹葭蹙了蹙眉。
“你也知道,我曾经受过更重的伤。受伤之后有什么反应我心里清楚,且这次也没伤到要害,就是有些疼。这样是正常的。我堂堂一个七品武将,若是被人知晓因为伤口疼叫军医,得多丢人,往后还如何在军中立足?”褚威冷缓缓说道。
罗蒹葭就这般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眼神看得褚威冷越来越不舒服,恨不得下一刻就从床上下来,告诉她他身体好得很,这点伤都喊疼的话算不上男人。
就在褚威冷想要坦白的时候,罗蒹葭终于开口了。
“那你先躺着吧,一会儿做好饭我给你端过来。吃完饭我去找军医,让他过来给你看看。”
褚威冷听到这话张了张口想说话。
“你不用担心,我不说你疼,就说我不放心,想让他过来给你检查检查。爹娘那边我也会帮你解释的。”
“咳,多谢娘子。”
“客气了。”罗蒹葭道,“对了,你早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娘子做的,我都喜欢。”褚威冷快速答道。
罗蒹葭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赵氏见儿子一直没出来,问道:“蒹葭,冷哥儿呢,咋还没出来?”
罗蒹葭道:“娘,相公刚刚又睡了。我想着一会儿做好饭,端到屋里去。相公毕竟受伤了,来回走动怕是对身体不好。”至于褚威冷刚刚喊伤口疼,她一个字没多说。
赵氏一听这话,觉得在理,便道:“还是你考虑周全,毕竟他伤得太重了。”
说罢,赵氏去屋里看儿子了。
罗蒹葭见天色尚早,便收拾了一番,出门去买肉了。
褚威冷的胳膊受伤了,不能动,最好的法子便是吃些容易吃的东西。
面条的话,她得一筷子一筷子往他嘴里放,吃馒头饼的话还要加一些菜。
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包馄饨,一勺一勺去喂就好了,方便省事儿。
早上的肉菜最新鲜了,如今战争刚结束,出门的人还不太多。
罗蒹葭挑了不少瘦肉、大骨头、排骨之类的,又买了两条鱼,一大堆新鲜的青菜。
回去之后,赵氏和面、擀面皮做馄饨皮,罗蒹葭调馅儿。
很快,罗蒹葭便把馄饨包好了。
馄饨下锅之后,罗蒹葭拿过来四个碗,碗里放了一些紫菜和芫荽香葱,又放了一些调料。
馄饨很快就熟了,一个个馄饨晶莹剔透的,透过皮子就能看到里面的肉团子,一看便让人觉得极有食欲。
罗蒹葭把馄饨从锅里盛出来,上面滴了一些麻油。
她先盛了三碗。
褚老大和赵氏的那两碗端到了堂屋,她则是端着一大海碗馄饨去了他们那屋。
到了屋里之后,麻油的味道就传了出来。
褚威冷醒了快一个时辰了,早就饿得不行,一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立马不受控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也顾不得尴尬,眼睛直勾勾看着罗蒹葭手中的碗,问:“做的啥好吃的,这么香。”
罗蒹葭把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道:“馄饨。”
褚威冷知道这个碗是专属于自己的,只是他没想到罗蒹葭没端给他,而是放到了一旁,顿时有些失望。
罗蒹葭放下碗,拿着杯子去外头打了一些水,先让褚威冷漱了漱口。
褚威冷刷牙的间隙,她端着盆子去厨屋舀了一些温水。
褚威冷漱完口,罗蒹葭便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褚威冷没想到罗蒹葭会这般细心地照顾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褚威冷道。
不过,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身体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很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给褚威冷擦了一遍脸,罗蒹葭正想洗一洗手中的布再给他擦一遍,这才发现布已经染黑了。
瞧着布上面的颜色,罗蒹葭看了一眼褚威冷。
褚威冷也瞧见了,有些尴尬,道:“最近受伤了,军中的人没娘子细心,没人给我擦脸。”
听到这个解释,罗蒹葭没说什么,在盆里洗了洗手中的布,又给褚威冷擦了擦脸。
擦了四五回,换了两回水,罗蒹葭终于把褚威冷的脸擦干净了。
随后,罗蒹葭开始喂褚威冷吃馄饨。
折腾了这么久,馄饨已经没那么烫了。
罗蒹葭却怕他烫,给他吹了吹,这才往褚威冷嘴里送。
褚威冷早就饿得不行了,恨不得抢过来罗蒹葭手中的碗,端起来就吃。
不过,为了他长久的幸福,他忍住了。
罗蒹葭刚刚吹完,正想往褚威冷嘴里送,就见褚威冷的头伸了过来,一口把馄饨吞进了口中。
他二人本就距离不到半米远,这会儿褚威冷往前探头,他们就离得更近了,近到褚威冷一抬头就差点跟罗蒹葭碰到一起。
罗蒹葭看着面前这一双眼睛,感觉呼吸一滞,手里的碗晃了一下,险些没端稳。
还好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拖住了她。
罗蒹葭感觉手上的温度过高,连忙端着碗缩了回来。
瞧着褚威冷的神情,见他要开口,罗蒹葭怕他又说出来那些让人难以回答的调侃话,连忙拿起来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边的汤汁,挡回去他想说的话。
“多着呢,够吃的,你不用那么着急。”
褚威冷确实想说几句的,但,帕子放到嘴边的那一刻,他想说的所有的话都消失不见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嗯。”褚威冷囫囵咽下嘴里的馄饨。
直到吃了两三个,褚威冷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也能好好品尝一下面前的馄饨了。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没让他失望。
只要是罗蒹葭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他虽说也在外头吃过馄饨,但却没有一个像今日吃到的这般好吃。
肉非常的嫩滑,味道也极好。
一碗三十几个馄饨,不一会儿就被褚威冷吃光了。
就连里面的汤水也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罗蒹葭又去给他盛了第二碗。
馄饨在锅里不凉,但是却坨在一起了。
褚威冷也不在意,吃得很是开心。
吃了两碗之后,褚威冷终于吃饱了。
赵氏知晓儿媳要喂儿子吃饭,她吃过之后,就赶紧过来替儿媳了。
褚威冷得知罗蒹葭怕他的饭冷了才先喂他,自己还没吃饭,很是内疚,道:“下回你吃完饭我再吃,我不怕凉。”
罗蒹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好。”
待她吃完饭收拾好准备去军营时,军医却自己过来了。
“将军嘱我过来瞧瞧褚大人伤势如何。”
“您请。”罗蒹葭把人请到了屋里。
军医把褚威冷的纱布拆开,看了看伤口,欣慰地道:“褚大人身体真好,恢复的不错。”
听到这话,罗蒹葭放心了几分。
“只是这几日还要记得,不要碰水,也尽量别吃辛辣的食物,记得及时换药……”
军医如同昨日一般,又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说罢,军医也没在家里待太久,连忙回军营复命去了。
军医走后,得知儿子身体在渐渐恢复,没什么大碍,褚老大和赵氏就放心多了。
如今战事已经结束,宵禁这几日也要放开了,他们便想着要继续赚钱忙铺子里的事情了。
罗蒹葭给褚威冷递了一本兵书,也出去跟褚老大和赵氏一起商量食材的事情。
外头讨论得热火朝天,屋里却冷冷清清的。
起初褚威冷还能看看书,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准备下床出去走几步,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刚刚军医换药时把他的里衣脱掉了,此刻他赤、裸着上半身。
他先把里衣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慢慢地套在身上。
原本很简单的动作,如今因为他右手和胸口受伤,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倒也不是穿不上。
费劲儿地把左边的袖子套上之后,褚威冷听到屋外传来了罗蒹葭的笑声。
也不知他娘说了啥,惹得她这般开心。
他倒是极少看到她笑,也极少听到她的笑声。
这声音还怪好听的。
只是,多半这事儿与他无关,应是与铺子有关。
褚威冷心里突然就有点不得劲儿。
再看穿了一般的衣裳,受伤的右手,就更不得劲儿了。
她啥时候能对他这样笑?
这般一想,褚威冷又脱掉了刚刚费劲儿穿了一半的里衣,躺回去,扬声道:“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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