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阁瞪圆了眼睛看金钗儿,新燕还知道些分寸,只面不改色地侍立着。
忽然金钗儿问:“先前我没吃完的那条烧鸡腿呢?”
两人没想到金钗儿竟问出这么一句,面面相觑,新燕便陪笑道:“先前见姑娘放下了,心想不会要了,便送了回去,想必他们拿去喂猫了。”
金钗儿目瞪口呆:“我才吃了两口,就喂猫?”
两个丫头吓了一跳,新燕赶紧跪在地上:“姑娘饶命,我们原本不知道……就擅自做主了!”
画阁见状也急忙跪了。
金钗儿见她们突然跪地,倒是吃了一惊,想了想笑道:“我没说怪你们啊,忽然跪什么?喂猫也不错,反正没有白扔了。那猫吃饱了也是好事。快起来吧。”
两人听她这般说,才脸色忐忑地起身。
金钗儿吃了口火腿,只觉着软嫩可口,极为美味,便把鸡腿抛在脑后了。
忽然想起刚才离开的两位姑娘,便道:“今日来的是二姑娘跟三姑娘,那府内的大姑娘呢?”
新燕忙道:“大小姐已经出嫁两年了。”
金钗儿叹了声:“哦,我竟一点都不记得。这脑袋就如同是水洗过一样干净……对了,我真的是这府内的?别是认错了吧?”
丫鬟们听她这么说,便抿嘴笑了,画阁笑道:“怎么会弄错,天底下哪里找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去?就算姑娘是四年前走失的,可这样貌身段却是不会错的,何况您又是我们大爷带回来的,而且……”
金钗儿听的出神,见丫鬟忽然停口便问:“而且什么”
原来这丫头说的兴起,不知不觉要提起白梼回京的时候,这金钗儿跑出来拦路叫“夫君”的事情。
虽然这一声“夫君”,坐实了她的身份,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的婚嫁,说出来岂不是羞杀人?
画阁正有点不安,旁边新燕瞥了她一眼,忙道:“据说姑娘当时是拦住了大爷的,自然是认得大爷才拦的。”
金钗儿想了想,琢磨道:“哎呀,这么说我当时还是记得大爷的,可现在怎么就忘了呢?”
此时此刻,外间白梼已经进了门了,隐隐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便放慢了脚步。
听到金钗儿自言自语地说起这句,白梼垂了眼皮。
这个说来他是最清楚的。
当时他一马当先,这女孩子突然就冲出来拦路,他这匹马可是跟随着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少次的,马蹄下沾满鲜血,性情自也是极凶狠的,发现有人阻拦,即刻人立而起狠踹过去。
这金钗儿往后飞起摔倒在地,正好碰到了头。
当时还以为是性命不保,没想到命是保住了,居然“失忆”了。
白家大爷的心情有些复杂。
正在这时,屋内金钗儿又道:“对了,你们大爷是什么样儿的?”
新燕想笑,又很有分寸地克制着:“说来我们大爷,如今整个京城内可都传扬着呢,这次边关大捷,都是因为大爷指挥得当,而且据说还是以少胜多,所以皇上才亲自召见,老太太跟侯爷都极为得意,再加上姑娘回来,指定要摆几天的酒呢。”
金钗儿眼珠一转,好奇地问:“这白大爷他的脾气如何?”
“这……我们大爷是极正经的人品,跟别的府内的纨绔子弟绝然不同。”
“那、他多大了?你们说他这么能建功立业的,年岁肯定不小了?”
“其实也没有很老大,”新燕含着笑道:“大爷只比姑娘您大八岁呢。”
“八岁?二十六……”金钗儿吃惊,咬着火腿道:“别的男子这会儿早生儿育女了呢。再说既然差这么多,怎么会从小定亲呢?”
新燕见她竟果然一点不记得从前,便道:“说来话长,姑娘的亲事,是在五岁那年您来我们府内的时候定下的。”
正在这时,外头丫鬟道:“大爷来了!”
门口小丫头打起帘子,白梼缓缓走了进来,可并不到里间,只在外头站住脚。
新燕早先迎了出来,行礼道:“大爷。”
白梼站住脚,淡淡地说道:“金姑娘怎么样了?”
新燕陪笑道:“回爷的话,姑娘身子已经大有起色……”说着她往旁边一让,本是想让白梼到里间说话。
谁知白大爷并没有挪步,只负手道:“老太太叫我过来看看,既然无恙就成了。”
说完后,他转身,竟是个要走的姿态。
新燕很是吃惊,心想大爷这是在避嫌吗?可是……似乎也用不着到不照面的地步吧?
正在这时,只听到有个声音悄悄地唤道:“白大哥?”
白梼一怔,微微转头,却见身后竟是金钗儿站在里屋门口,正目光闪闪,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正在吃东西,满嘴油光,樱唇更加润泽地微微鼓起,两只眼睛猫儿似的瞪的圆溜溜的,倍加可爱。
目光相对的瞬间,金钗儿从屋内跑了出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白大哥,你来看我,怎么不到里头坐呢?我还没有谢你。”
刚才跟丫头们说起,知道这白梼大自己八岁,偏她不记得他的样貌。
如今见他身长七尺,器宇轩昂,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眸光华内敛,玉带银袍,羽冠皂靴,通身透着几分斯文儒雅,但偏偏是个带兵的将军。
金钗儿一时喜出望外,没想到白梼竟如此出色。
她满心欢喜,仰头笑看白梼,两只小手本来是拢在他的手臂上,此刻便握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