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楼蓦地回神,抬头却见是那太监正在示意自己,催促他道:“见了王爷,怎么不快些行礼啊。”
白少楼猛然抬头,果然见车轿的门打开,车中宛然坐着的正是齐王殿下,但少楼所留意的是在齐王身旁、以半趴在他身上的姿态靠着的那个女子!
他木呆呆地正要行礼,不料齐王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他年纪还小,恐怕是吓坏了……不必催他。”
少楼已经跪在地上:“参见王爷。”
旁边那些太监们见他并无任何机灵之态,竟这般的呆呆怔怔的,甚至连请罪的话都没有说,一个个皱眉不已。
齐王问道:“刚才那支箭是你射的?”
少楼道:“回王爷,是。”
“怎么……是失了手?”齐王和颜悦色的,并无恼意。
少楼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是不小心失手了。”
齐王笑吟吟道:“本王原本以为是有人故意行刺的,不过、听说那支箭还没到这儿就落下来了,想来你自然不是有心,只是你的箭法可实在不如太素啊,以后可要跟他多学学才好。”
少楼听齐王提起了兄长,眼睛越发红了,勉强咬着牙说道:“是。”
齐王见他呆愣愣的,少言寡语,也只以为少楼是自以为闯了祸所以害怕了。
正要打发他先离开,就听身旁的金凤儿道:“幸亏他的箭法一般,若真的跟白家……大爷一样厉害,妾身岂不更要吓死了,或者射中妾身都说不定呢。”
齐王呵呵一笑,抚着她的头发道:“今日才知道你也是这般胆小。”
少楼原先只遥遥地看见一眼,刚才又听见她的哭声,虽看见她在车内,但因她紧靠着齐王,故而还没来得及看到脸。
如今听到这几句话,别人虽不懂什么意思,少楼心中却突然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少楼想起先前小公爷他们说起的王府里白梼三箭的事情,这女人当然见过了白梼,此刻她惺惺作态的,多半是故意的要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想要让齐王怪罪他。
少楼本来还想抬头看看那个人的脸,但是听到这几句后,已经是不用再看了。
这种恶毒的心思,除了她,还能有谁?
少楼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胸口却阵阵作呕,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耳畔隐隐约约还是那女子的声响,仿佛还有齐王的声音,少楼却无法听清楚是怎么样……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内侍过来扶他,少楼忍着浑身的不适,正要站起身来,却偏听见金凤儿娇笑的声音,人畜无害的撒娇般道:“王爷还说妾身呢,原来白二爷的胆子也是这样小……”
少楼年小气盛又没城府,本就满心不舒服了,听到这句话,就仿佛胸口有一口气要冲出来却偏无处可去,他的眼前一团漆黑,所有如麻的思绪在此刻戛然而止,少楼腿一软,竟是晕厥过去!
白少楼是由王府内侍以及单小公爷等几个玩得好的一同送回城内的。
今日白梼正在兵部,因先前林芳刺杀他的事情,兵部正在审讯,突然有人来给他报信,说是少楼闯祸等话,白梼才忙自兵部出来往家里赶。
幸而先前齐王见少楼晕厥后,仍以为是给吓的,他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便忙叫人把他放在后面的车上,叫内侍照看着,就在进城之后,少楼才慢慢地醒了过来。
正好白梼赶到了,单小公爷惴惴不安,赶紧向着白梼解释,又有王府的侍卫长也跟着解说了一番……毕竟少楼昏厥,齐王生怕给太素觉着是自己为难了他,所以特派了侍卫长近身跟着,务必说明白。
白梼本来莫名,毕竟就算是失手射箭惊扰王驾,以少楼的脾性,也不至于就硬生生地吓晕过去。
直到那侍卫长提到:“王爷本是不会计较的,只是当时王爷不知道射箭的是二爷,偏赵夫人又受了惊吓,故而王爷一怒之下就叫人传了二爷问……其实也没有苛责,不知二爷怎么就……”
白梼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同时又有一股火冒了出来。
齐王跟王府的人不懂,他们兄弟却都很明白金凤儿的性子,天生的蛇蝎心肠,又狡诈如狐,睚眦必报。
必定是她因为那日在王府的时候没有压过白梼一头,故而记恨在心,今日借机发难而已!
白梼心里动怒,面上还不动声色,好生地应酬了侍卫长,道:“这本是小孩儿胡闹冒犯了王爷,多亏王爷恩宽,改日我必亲自去向王爷请罪。”
等侍卫长满意而去,白梼又打发了单小公爷众人,这才回头看向白少楼。
正少楼也望着他,目光相对,少楼便道:“哥哥,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他才刚醒没多久,眼神还是懵的,可说了这句,眼眶却红了起来。
白梼道:“我是知道了。”
少楼蓦地伸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狠狠地用力,倒像是要把心都掏出来似的,他咬牙道:“你知道……你知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瞒着我?你为什么没……”
白梼其实也是昨日才确信了王府的侍妾就是金凤儿的,但就算知道又如何?难不成就立刻出手杀了她?
而且他也没想到少楼会这么快跟此人见面,本以为少楼是永不会跟金凤儿照面的,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事情告诉少楼,让他空自记挂难过呢。
见少楼情绪激动,白梼便道:“行了,快到府里了,你不许露出来,免得让老太太跟太太知道。”
白少楼直直地看了太素半晌:“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至少要跟我说清楚!”
他顿了顿:“怪不得你先前跟我说,家里的那个不是之前的了……”
太素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瞒着少楼,索性就把自己的推测以及其他等都告诉了少楼。
少楼这才知道,原来以前都是给一个假的金钗儿骗了,如梦似幻,呆怔无言。
白梼又道:“所以我叫你别为难钗儿,她是无辜的,这几年她在外头也受了很多苦……她也是受害之人。”
少楼只觉着眼中湿润,咬着唇死死忍着,他憎恨金凤儿,可想到金钗儿也给她所害,心中便说不出什么滋味。
白梼抚了抚他的脑袋,将他的肩头揽了揽,安抚道:“这件事你不用再理,交给我就行了。”
少楼扑在白梼的怀中,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
白梼只得叮嘱他:“好了,待会儿进了府,千万别露出行迹来,至少府内这边是万万不能再起波澜。”
少楼答应了,擦干了脸,入府之后不忙去见老太太等,只先回了自己房中洗了脸又换了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