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沈文宣从马上下来,迎着众人的目光身形稳健地踏进衙府,跟着他进来的是两列拿枪的甲士。
“你、你不是死了吗?”戈政卓嗓子嘶哑地说道,心中一梗,若不是赵二拽着,怕是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沈文宣眼球盯着焦诗寒手上的血,再缓缓移向拿刀的张冦简,眼珠深处一点儿白,压抑地像一头濒临暴怒的狼:“放手。”
左手轻轻一抬,紧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甲士立刻扣动扳机,“嘣”、“嘣”两声,位于厅堂门口的两个巨型花瓶轰然炸裂,射出去的子弹直直射进门框,打出两个深深的洞来。
除了沈家人外,其他人齐齐一震,既惊又疑。
张冦简咬紧后牙槽,同时心里又有些放松,不知是他欣赏的人没有死,他颇感欣慰,还是人未死,事儿也就不大,他颇感庆幸,看着院子里的沈文宣松开了手里的刀,双手投降似地竖举着慢慢后退。
赵二和言起见此也顺势收了手里的刀和枪,堂内的甲士琢磨着自家巡检大人的意思,跟着他退后。
焦诗寒自沈文宣出现时就一直盯着他,视线瞬间模糊了,只感觉周围静得很,竟不知是现实还是梦里,握刀的手无意识地松开,靠着立柱无力地滑倒在地上,但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死。
沈文宣冲进来将人抱住,心尖疼得厉害:“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有股奇异的气味,像被阳光晒久了的檀香木,焦诗寒环上他的脖子时想着,挨近他的衣领处轻轻蹭了蹭,很温暖,温暖到身体变得轻地很,意识松软。
跟来的赵大夫提着药箱火急火燎跑过来的时候,阿焦竟然意外地睡着了,沈文宣抱着人起身走到后面的内室,轻轻地放在小榻上,翻开他的手心查看他手上的伤口,手面已经染红了,沈文宣看着怕得很,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口上贯穿了一把刀。
由他拖着手背,赵大夫小心地处理阿焦的刀伤,脉象他已经把过了,还算平稳,没有止疼药,处理得再小心也是疼的,沈文宣感受着阿焦每一次无意识的颤栗,直到手上的刀伤包好绷带,身上已经冷得出奇。
“好好看着他。”沈文宣嗓子发哑地嘱咐道,将阿焦的手好好放进被子里,起身走去外面的厅堂,手指攥得咔嚓作响。
人都已经控制好了,没有人再敢乱动,沈文宣扫了一圈,也知道事情大概是什么样子,走到绑着林木的长条凳前,眼睛阴气沉沉地盯着上面的戈政卓,二话不说,抬脚先一脚果决了林木的性命。
脚跟踹在林木的下颚骨,用力极大,林木脖子迅速往外一扭,“咔嚓”一声断了,林木的四肢只来得及抽搐了一下便没了气息。
戈政卓后背一凉。
“儿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你这个恶鬼——”
林李氏哭闹着想去打沈文宣,但被甲士拿刀架在脖子上,声音戛然而止,室内再次安静地落针可闻,整个林家只能窝在一起,小心做人。
“戈大人可真是用心良苦。”沈文宣道,胳膊撑在他的桌案上,脸上皮笑肉不笑。
“这误会、误会我也是为了渝州百姓着想。”戈政卓干笑了两声,“这你这也不是没事吗?”
沈文宣脸上的假笑沉下来:“大人是不是以为没法子联系到朝廷,你就是这儿的土皇帝?没人能奈何得了你是吗?”
“是不是没了你渝州就会大乱?没了你天就要塌了?”
戈政卓咽下一口唾沫,难、难道不是?但现在得先安抚这匹狼,不能这么说,只能道:“自然不是。”
“确实不是,”沈文宣沉声道,“来人!将戈政卓和旁边这个姓从的押入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探视!”
“是!”
“你你你——你疯了!”
戈政卓惊诧不已,看着走过来的甲士整个人慌里慌张的:“我是朝廷钦点的朝廷命官,你若胆敢如此,各地定会揭竿而起,对你群起而攻!”
“戈大人身体抱恙,将政务交由上任知府的后代暂为处理有何不可啊?”沈文宣拿起桌上的官印扔给身后的温老头,道,“只要有东西在,谁会在乎知府位置上的是不是知府,你说,是吧?”
“再有,若谁敢闹事,我见一个杀一个,所以我奉劝大人一句,老实本分一些,在牢里安安静静地吃牢饭,毕竟大人的家眷都在内宅里,等会儿我会给他们换个地方住一住。”
若不是这个人还有用处,他真想削了他的脑袋!
戈政卓浑身一冷,且不说这家伙手里握有多少兵,只说将官印交给这姓温的,在府城内估计没多少反对的,毕竟温家已作古的两位先人做知府时深受百姓爱戴,人脉关系盘根错节,而这个温老头年轻时可谓风华绝代,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
甲士将两人拖了下去,戈政卓挣扎着又说了一句:“我告诉你,你杀我可以,但要是伤害我妻儿,我就是死了也要做鬼回来报复你!”
沈文宣假装没听见,将视线瞥向被逼退至一角的张冦简,他只带了几十甲士过来,与府外的几千人自然比不得。
张冦简心中只觉这人深不可测,这次外界传言他已身死也不知是否是这人故意为之,好趁此改天换地:
“你何时控制的甲兵营?”
“你管的着吗?”沈文宣说道,走至立柱旁弯腰将那只沾满阿焦血迹的小刀捡起来,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而后又将帕子放进怀里收好,抬高下巴示意赵二和言起将人控制住。
赵二和言起对视笑了一下,将张冦简从他周身的甲士里隔离出来,齐力压在桌子上,将他的右手拽出来,平展开。
阿焦伤的就是右手。
沈文宣看了一眼,道:“换只手。”
二人又合力一番鼓捣,逼迫张冦简平展开左手。
沈文宣握住刀柄,刀尖竖直向下,丝毫不留情面地扎进了他的手背,穿透了桌子:“这是你欠我夫郎的,你得还。”
没扎右手,扎的左手,对于将士来说,右手握剑上阵杀敌更重要一些。
张冦简痛得脸色扭曲,但咬着牙硬挺着,愣是没有哼出一声。
看上去还是条汉子,但——
“我手上正规的甲士三千人,”沈文宣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不正规的得有十倍不止。”
“我念你为良将,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归顺要么死,包括你身后的这些弟兄,想来大人心里不会不明白,不过我友情提醒一句,若你归顺,你想要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以及流离漂泊之苦,皆指日可待。”
沈文宣说完提刀□□,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送进牢里好生伺候着,一天之后我再来见你。”
除了两个大头的,留下一列甲士,剩下的都交给王沐泽还有温老头处理,沈文宣走进内室轻轻抱起熟睡的焦诗寒走出乱了一天的府衙,余光瞥到身后跟着的赵二和言起时想起件事儿,当着众甲士和护卫的面抬腿给两人一人踹了一脚,用的劲儿还不小:
“没用的东西,我让你们守着出入口你们守了个屁,差点儿让老子归西,一人去领三十军棍!”
言起和赵二苦着脸捂着被踹的膝盖,但看着沈文宣挺直的背影又莫名想笑,只能一瘸一拐又痛苦又欢喜地互相搀扶着去领罚:
“你们兵崽子笑什么笑?一群小兔崽子还反了天不成?到时候打得时候打重点啊,别客气,打不重爷爷我们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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