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裔盯着那两片润泽的红唇,修长的脖颈上下一滑,按捺着避开眼色,又搛起一片莲藕递了过去。
喂兔子呢这是。
空受摆布的华云裳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换双筷子大块朵颐,实在忍无可忍轻咳一声。
容裔立刻看向她。
那瓣红唇似乎纠结良久,轻轻吐出一个字:“饱。”
像小孩儿刚刚学语,轻软而不分明。
“抱谁?”容裔将脸凑近半分,似含笑意:“姑娘想让谁抱?”
这没脸皮的人在外则已,私下里怪话一句接一句:“正吃饭呢,可不兴这样撒娇的。”
华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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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晌午后,不懂照顾人的祸害终于往试霜阁去了,这还亏得折寓兰顶着一嘴燎泡三催四请,说九爷再不露面,文渊阁那帮阁老就要掀房顶了。
容裔走前没忍住在小花瓶乖巧的下巴捏了一下,嗓音低靡:“晚上等我回来喂你。”
华云裳黑木的眼珠更黑了。
韶白和窃蓝也怕容裔在跟前,好不容易盼走这尊大神,下午想安置姑娘睡个午觉。
她们内心都期冀,定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事,姑娘一时吓到才会如此,等养回了精神,姑娘一定会好的。
不想未时前后,汝川王府来了位稀客,却是青城公主带着女儿玉濯来拜访。
不知容裔那头如何交代的,总之小玉濯领着嬷嬷来清翡阁看望云裳。玉濯见人很是知礼,仰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道:“听说花仙子姐姐生病了,玉儿特来探望。”
韶白一见这萌娃子,心都快化了,姑娘同样喜欢孩子,与心清眼净的小娃娃多接触,说不定对病情有帮助,便将公主殿下的掌中珠领到屋里。
玉濯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仙子姐姐眼神一亮,却见仙子不说话,坐在那儿如同玉雕的一般,眼里不由流露出稚气的担心。
她围着云裳左看右看,叽叽咕咕说些别人听不懂的孩子话,又小心翼翼戳戳仙子的手指,像是想确认这么白皙的肌骨是什么做的。
玉濯仰着头观察仙子姐姐的反应,不知瞧见了什么,突而眼神一亮。
小家伙从随身装糖的荷包里拿出一颗松子糖,轻轻放在云裳手心,而后手脚并用地攀到云裳身边的绣椅上,小手勾住她的脖子,暖乎乎带着奶味的嘴唇贴在云裳耳边。
“我知道了!”玉濯狡黠地眨眨眼,呵出的全是气音:“从前娘亲不许我多吃糖,我也用装病这招跟娘亲撒娇……不过仙子姐姐不行哦,仙子姐姐这样子会露馅儿的。”
“因为花仙子是不会生病的呀。”玉濯黑白分明的眼眸煞有介事一转,细心交代:“姐姐要小心呀,被发现了很惨的,会被打屁屁!”
……
傍晚容裔忙完公事回到清翡阁的时候,他那古灵精怪的外甥女已经家去了,云裳的手心空无一物。
不但吃了糖,连晚饭也早早解决了。容裔闻知此事向阁外一侧眼,韶白欣喜地道:“王爷恕罪,方才小姐说话了,奴婢猜想小姐是饿了,便自作主张传了膳,小姐果然吃了许多呢!”
容裔失笑,“她说了什么?”
“饭。”
行吧。容裔慵懒地捏捏眉心,挥退众人,提了把平禅椅落座,又把人当成西洋影儿,托着腮津津有味看起来。
仿佛这张脸便抵得十里秦淮水,千年中秋月,见一眼便多一眼的欢喜。
暮色四合后他看够了,人也该歇息了。容裔起身脱去外袍,随手搭在椅枝儿上,就着内里的一身束著腰带的烟墨色内衫,近榻前,伸手勾了勾女子垂在膝边的手指。
那试探与他放肆的目光截然不同,带着无比的克制,仿佛只要对方流露一丝厌恶之色,他便不再进犯。
不过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笃定了女子没法透露出任何反应。
见她并无不愿,容裔温暖的手指缠绵上少女白细的腕。灯下看人,此时正是“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小”,依着一点若即若离的牵力,独属于男人的浓热气息一点一点呼在她颈边。
“咱们今晚怎么睡呢?”
男人不低不昂的声线似磨在泉石上的玉印,一戳一片红:“不守着姑娘我不能安心,可昨夜我一宿没歇,难受得紧,姑娘也疼疼我吧。”
华云裳几乎被这句话悸停了心跳,尤其还有一只不老实的手,不停挠痒痒似的搔着她的腕心。
坚持了一天一夜的姑娘心力交瘁地想:可恶,装不下去了呢。
第36章当着云裳面前,横笔在舌……
云裳在决定摔倒装傻以套容裔的话时,计划不可谓不谨慎。
她晓得这个意外看起来过于凑巧了,所以为了逼真,那一磕下了血本,一脑袋下去,半边耳朵都嗡嗡作响。
韶白和窃蓝是她心腹,本不该瞒她们,可云裳担心二人戏演得不真,被容裔那双狐狸眼看出来,只得容后再赔不是了。
她又怕单纯装作失忆,话里行间会被容裔揪出破绽,权衡之后干脆来了个装聋作哑,扮痴总比失忆容易得多。
别说,费力演这一遭还真有收获。
——小花瓶。
云裳回想太医问诊时,容裔留在她耳中的那声轻呓:“小花瓶莫怕,我定会治好你的。”
掩饰惊慌的语气好像一把零散的沙砾,容裔为何有那么大反应,他是在叫谁?
云裳很想再接再厉,可惜接下来摄政王就不怎么做人了,非但喂饭不往好吃的菜上夹,还无所事事地一个劲儿瞧她,害得她眼睛都不敢轻眨一下,一日下来,眼皮酸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