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觉出许多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虽然这一切都按着唐才人预想的发生了,虽然姜宁灵还什么话都未说,可单单这一个眼神,便让唐才人心中生出些许屈辱来。
从前是姜家的掌上明珠,如今是入主中宫的皇后,还不是不得陛下半分喜爱?她姜宁灵凭什么高高在上!
唐才人心中愤恨,可两旁还有宫人在,便只低下头去,掩住了眼中的神色,啜泣道:“姐姐贵为皇后,我不过是小小才人,从未想过要同姐姐争什么,如今姐姐若是看我碍眼,我也、我也……”
唐才人说着,便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掩面低泣了起来。
她那后半句虽未说完,可两旁的人听了,都不难猜出她要说什么。
——若是姐姐看我碍眼,我也无可奈何。
且唐才人这话又拉出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什么位份不位份,什么争不争的,很容易便教人觉得是皇后自个儿不争气,入不了陛下的眼,心有不甘便拿位份尚低的唐才人来出气。
姜宁灵冷眼看着唐才人自顾自地演戏,并未打算接话。
戏嘛,自然要有观众才好演下去。
姜宁灵一面饶有兴味地看着唐才人哭,一面在心中盘算着时间。
从勤政殿到永安宫并不远,穆淮这观众怎的还没来?
正当她在想是不是唐才人派出去宫女被什么事儿耽搁了时,就听得外边一阵喧哗,而后一个小宫女哭得梨花带雨,率先扑了进来,跪坐在唐才人身边:“主子!主子莫怕!陛下来救您了!”
好家伙,哭得比唐才人还厉害。
姜宁灵突然有些好奇唐才人会如何继续演,便继续看着唐才人,就见她瑟瑟发抖地缩进了那小宫女怀里,面上的惊惶比起之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娇弱无助又可怜。
一副被吓得不知所措却还强自镇定地模样。
姜宁灵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一声,若非穆淮有意布局,以她这能力,只怕得宠也是迟早的事儿。
穆淮一进永安宫,便瞧见地上的唐才人身形颇有些狼狈,如受惊的兔子般,红着眼发着抖,被方才跌跌撞撞闯进勤政殿大嚷着“陛下!不好啦!皇后正拿我们家主子出气呢!”的宫女护在身后。
而那宫女正一脸戒备地盯着上方。
穆淮只瞧了一眼,便将目光移了开,转而去瞧站在廊下的那个人来。
就见那小姑娘端着架子,略微傲气地扬着下巴,一副不把面前众人放在眼里的神色。
可眼中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唐才人,似是看得津津有味。
还真是可爱得紧。
穆淮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眼前情景,他大概能猜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又是些自导自演的戏码罢了。
只不过对于他这个自小便看着宫妃明争暗斗的人而言,到底还有些不够看。
但做戏还是要做全。
穆淮脚步不停,来到唐才人身前,朝她伸出了手,又淡淡睨了一眼廊下的姜宁灵,沉声道:“皇后真是好大的架子。”
第24章风起
姜宁灵见了穆淮,面上带出一副讶异的神色,匆忙行了礼。
穆淮却并未叫她起,只朝唐才人伸了手,亲自扶她起来。
偏心于谁,已然十分明了。
唐才人心中一喜,忙伸出手去,借着穆淮手掌的力道,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唐才人方才摔落之时一双手按在了地上,此刻掌心里血.渍混着沙石,蹭在穆淮手掌之中,教他不自觉皱了眉。
穆淮忍着将唐才人双手甩开的冲动,皱着眉将人往身边拉了拉,一副保护的姿态。
唐才人立刻靠在了穆淮身后,一副怕极了的样子,柔声开口道:“陛下,是婢妾痴心妄想谷欠同皇后娘娘姐妹相称,娘娘瞧不上婢妾也无可厚非,陛下莫要生皇后娘娘的气了。”
唐才人太想让姜宁灵吃这苦头,这一番话说出来,其实有些太过急进了。
就连她自个儿在话出口后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可既然说了出来,想收也收不回去,便只得继续装可怜,让穆淮不去细想她方才那句话。
穆淮一副正在气头上地模样,也未让姜宁灵起身,只冷声道:“朕竟不知,皇后是这般没有度量的人。既然如此,朕便代你父兄好好儿教育你一番。即刻起,皇后手抄《女诫》百遍,何时抄完了,何时再出这永安宫。”
说罢,便拉过唐才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穆淮步子迈得大,唐才人被他拉着手腕跟在身后,几次险些绊倒,心中却是欢喜的。
果然,穆淮为了她惩戒了皇后。
还为了她如此生气。
手抄《女诫》百遍,这责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却变相将皇后禁了足,虽未动摇皇后的位置,可也让她在宫人面前狠狠落了脸面。
加之陛下本就与皇后不睦,经过此事,定会觉得皇后小肚鸡肠,对她更厌恶几分。
长此以往,哪怕陛下要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不动她这后位,姜宁灵多半也是个空壳皇后了。
唐才人在心中盘算一番,愈发觉得今日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