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听得穆淮不甚在意道:“朕让她去陪敏贵妃了。”
姜宁灵得了答复,乖巧应了声,并未再追问。
可心中仍是有些疑惑。唐府落了罪,唐才人应当一同被惩才对,可穆淮什么都未说,未收回她位份,也无半句责罚。
虽说如今敏贵妃身份尴尬,穆淮也的确不喜她,可有先帝的遗愿在,去敏贵妃处可比去冷宫不知好了多少。
姜宁灵是知晓穆淮从前对唐才人都是虚情假意,可眼下看来,又有些不确定了。
也许穆淮当真是怜惜唐才人,才特意送了她去敏贵妃身边?
有这般想法的人,不止姜宁灵一个。
当唐才人得知她将要去陪伴敏贵妃时,便已经在心中筹划要如何东山再起了。
敏贵妃如今被养在束玉阁,地方虽偏了点,却比冷宫要好的多。
陛下未收回她位份,也未将她送入冷宫,定然是念着旧情,准备有朝一日再将她接回毓秀宫。
唐才人这般想这,便收拾了几件最好的衣裳,带了几件最好的首饰,又藏了不少银钱,这才跟着宫人去了束玉阁。
束玉阁距毓秀宫有一段距离,唐才人娇身冠养了数月,体力自是不行,待腿脚都有得有些累了,才行至束玉阁。
带路的宫人深色冷淡:“束玉阁到了,才人请便。”
唐才人有些疑惑:“你不同我一道进去?”
那宫人一听便知晓唐才人误会了什么,解释道:“里边儿已安排好了伺候才人的宫人,才人请进吧,奴婢要回去复命了。”
唐才人听这宫人说里边儿都安排好了,心中安定了许多,便笑道:“多谢。”
而后便跨进了束玉阁正门。
那宫人见唐才人居然笑嘻嘻的,便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这位,看来还没明白这束玉阁是个什么样儿的地方呢。
唐才人进了束玉阁,往里走了几步,并未瞧见人影。莫说有人等着迎她了,院中就连一个洒扫的宫女都没有。
唐才人本想高声唤一句,可一见周围静悄悄的,明明是盛夏,却透着冷寂,又有些不敢开口了,只得站在原地,目光四处搜寻,想寻个人来问一问。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颇有些年纪的嬷嬷出了来,上下打量了唐才人一番,这才慢悠悠道:“才人这边请。”
语气并算不得多客气。
唐才人跟着那嬷嬷往里走去,来到一间房前,停住了脚步。
唐才人环视屋中,见陈设极其简陋,却还算整洁,便笑了笑道:“多谢。”
那嬷嬷却好似并不吃这一套,只冷淡道:“唐才人若无事,奴婢便退下了。”
唐才人一愣,忙唤住那嬷嬷:“听闻敏贵妃也在此处,嬷嬷带我引见一下吧。”
唐才人想着,这束玉阁也算是敏贵妃的地盘,加之敏贵妃在宫中多年,虽已失势,但仍握有不少人脉,她二人自当好好相处,日后若有需要,敏贵妃手中也许有什么可以用的上的人。
那嬷嬷闻言,神色未变:“敏贵妃喜静,她若想见才人,才人自然能见到。”
说着,便退了下去。
唐才人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又觉这敏贵妃如今本就身份尴尬,倒也没必要上赶着巴结,便不多想了。
在束玉阁过了一夜,唐才人第二日起身时,只觉浑身难受。
睡惯了毓秀宫里绵软舒适的锦被,束玉阁硌人的木板床与带着一股潮湿霉味的被褥,实在是一种折磨。
唐才人只觉昨夜跟没睡似的,疲惫的很,缓了好一会儿才去梳妆。
虽说昨儿并未休息好,头昏沉沉的,可唐才人却还是细细描了个精致的妆,又寻了件织金长衫穿上,在首饰盒里挑了一阵,取出那枚猫眼石凤纹步摇戴在头上。
唐才人想着,今儿应当能见到敏贵妃,若敏贵妃瞧见她发间这支步摇,也能看出她从前有多受宠,也许会觉得她是个仰仗,日后定不会故意为难她。
待唐才人收拾完毕,想唤那嬷嬷上早膳,唤了两句无人应答,便提着裙摆自个儿出去寻。
刚一出房门,就见院中放着一张木凳,其上坐着一个着素色衣衫的女子,鬓发斑白,看上去有些年纪,但仍能看出年轻时当是个美人。
那女子身后站着两个嬷嬷,其中一个,便是昨日里唐才人见过的那个。
唐才人猜这女子应当便是敏贵妃了,便清了清嗓子,脆生生道:“妾身请敏贵妃安。”
话一出口又觉有些不对,敏贵妃比她大了一辈,这么说似是有些不妥。
唐才人正尴尬着,却迟迟听不到敏贵妃的回应,便继续拎着裙摆走上前去,行至敏贵妃身前。
那两个嬷嬷立刻挪了位置,挡在了敏贵妃面前,似是怕唐才人意图不轨似的。
敏贵妃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无妨。”
那两个嬷嬷便退了开。
唐才人隐隐约约明白,昨日那嬷嬷原本应是伺候敏贵妃的,甚至应当是跟在敏贵妃身边许多年的老人了,只是自个儿来了束玉阁,便分过来一个伺候她罢了。
唐才人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见敏贵妃坐在木凳上,明明是仰视她,却无端带着几分不屑,心中更是发闷,便略略抬起了下巴,鬓间的步摇随着她动作一阵摇晃。
敏贵妃的目光果然被那步摇吸引了过去,唐才人心中好受了不少,颇有些为自个儿撑场面道:“这步摇是陛下亲手送予我的,敏贵妃可喜欢?”
敏贵妃定定看了那步摇许久,久到唐才人心中都有些发怵,才听到她缓缓开了口,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