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式我用过。”姚绯看着商锐那张脸,忽然就笑了下,“确实有效。”
“是吧。”商锐被姚绯的笑惊艳到了,一慌神,碎糖就滚进了喉咙,他狠狠咳嗽,让自己恢复正常。收回视线看着剧本,手指很用力的压在剧本侧边锋上,锋利的纸张给肌肤造成锐利的疼痛,他重新抬起头回应着姚绯的注视,冷静沉稳不动声色,语调无波,“衡量成本,选最低的那个,你收获了一份快乐和一份不那么重要的痛苦。”
姚绯刚认识商锐那会儿忍不住想打他,就在心里想。商锐和李盛哪个更让你难以忍受,李盛是必须死,商锐是那份不那么重要的痛苦。
“对。”姚绯点头,“不应该在意‘不那么重要的痛苦’,少爷,你说的对,你想对哪段戏?”
他们的对手戏是从接吻开始。
“你觉得接吻的时候,你对我有着什么样的情感?”商锐注视着姚绯,姚绯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蜷缩在单薄的肩头。她穿着白色t恤,领口有些大,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我对你该是什么样的情感?剧本里的吻戏只有一句话,我们该怎么去表现?”
剧本里这一章的标题是绝处逢生。
盛辰光以为夏瑶随着爆炸从世界上消失,爱恨情仇一切都成了空。他在绝望中看到了夏瑶,他跳下车冲过去用力抱住夏瑶,疯狂的吻了下去。
“这里的疯狂,该怎么疯?”商锐的嗓音有些哑,他换了个坐姿,“你要如何回应我的疯?你想象过这个画面吗?”
“这是一个等待了十年的吻,应该会很疯吧。我不太理解,十年前的感情,我好像没有这么长的感情可以代入——”姚绯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商锐沉黑的眼中,商锐眼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姚绯恍惚了一下,觉得商锐入戏了,他像是剧本里的盛辰光。他眼中有着压抑的渴望,很沉很重,姚绯短暂的停顿,“你怎么理解?”
“你想试试吗?”商锐嗓音低哑,带着蛊惑,“十年的渴望。”
屋子里灼热起来,姚绯没有入戏,她get不到这段戏的感情,所以始终不能走进去。
商锐身子前倾,长腿已经贴到了姚绯的膝盖上。他跟姚绯面对面坐着,微俯身平视姚绯,睫毛浓密纤长。轻轻的垂下,嗓音低醇带着蛊惑,“闭眼。”
姚绯没有闭眼,她霍然起身离开座位,单手插兜在原地走了两步。拿过烟盒取了一支烟,看向商锐,“我抽一支烟。”
“你紧张?”商锐往后靠在椅子上,握着剧本,想调侃姚绯一句,开口时发现自己嗓音哑的不像话,“你是想入戏还是不想入戏?”
“明天到剧组直接拍吧。”姚绯手指机械系夹着一支烟,想不到打火机放在什么地方,“我需要调整状态。”
漫长的沉默,商锐起身离开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如果你想不入戏,我可以陪你不入戏。”
什么意思?
姚绯没听明白,回头看去。
商锐已经大步离开。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姚绯没有看微博没有看热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她甚至早上没有跑步,只是让刘曼给商锐送了一份早餐。
她没吃早饭,喝了很少喝的黑咖啡。黑咖啡会让脑子清醒,她需要最清醒的状态去拍这场戏。
九点半,姚绯化好妆走到镜头下。司以寒跟她和商锐讲戏,姚绯很努力去听,但听得心不在焉。忽然唇上一热,她抬眼看去,司以寒背对着他们跟周挺说话。商锐把一颗硬糖塞到姚绯的唇上,草莓味的。
没有人注意这边,他塞完就若无其事站的笔直,长腿微微敞着,背着手拿着剧本,似乎很专注的听导演说话。
姚绯咬着硬糖很轻的呼吸。
不过是肉碰肉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姚绯抿了下嘴唇,碰一下又不会死。
“昨天的热搜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影响到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也别太紧张。”司以寒以为姚绯是因为昨晚的热搜心情低落,说道,“两分钟后开始拍摄,你们稍微调整下情绪。”
“已经好了。”姚绯咽下口中的糖,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她拼命的洗脑自己,她不是姚绯,对面不是商锐。她是夏瑶,夏瑶要亲吻十年的渴望,她渴望这一刻太久了。
“action!”
他眼内有焦灼,他一夜未眠眼底有红血色,他朝自己奔来。姚绯无法像往常一样去套那部没拍完的戏,那样的感情不对,不能代入到这里,这里应该是激烈。虽然她还没弄明白,到底是哪种激烈,可一定是激烈到疯狂的。
“卡!”导演在喇叭里喊道,“姚绯,你感情不对,你别发呆,你的眼神也不对。”
姚绯抿了下嘴唇,仰起头深吸气,继续调整情绪,“可以了。”
第二遍,姚绯很努力的渴望他,她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饱满,她用爱着电影的力量支撑着眼中的全部爱意。这是一个长镜头,商锐需要跑过来亲吻她。他大步而来,修长手指火热用力揽住姚绯的腰,低头贴到姚绯的唇上。
唇贴唇,世界寂静。
第46章没有人入戏
商锐唇上有水果糖的味道,商锐是姚绯见过的最爱吃糖的男人。
靠的太近,姚绯看到他的睫毛很长。他没有戴眼镜,鼻梁高挺,鼻尖贴到姚绯的肌肤,微微的凉。
没有恶心,也没有想吐,比想象中的触感好一点。
商锐贴上了她的唇却没有再近一步,他只是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导演的喊声响破天际,“你们是木头吗?动一下!”
商锐忽然抬手扣住姚绯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柔软的唇相贴,潮热带着盛夏的火热。姚绯的脑子嗡的一声,本能的想推开。一颗硬糖被推到了她的口腔里,酸甜的草莓味,姚绯抱住商锐的脖子就疯狂的咬了上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太阳在头顶炽热滚烫,不知名虫叫响彻在沉闷的盛夏。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这一切像是拳击场上的宣泄。只不过换成了接吻,其实都差不多,拳头对皮肉或者唇贴着唇。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吧,一样是激烈的运动,一样是心脏在胸膛下疯狂的跳跃,一样刺激着肾上腺素。
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拉扯的焦灼在此刻像是失控的岩浆,刹那决堤。
她没见过长达十年的爱情,不知道十年意味着什么,她对爱情向来是敬而远之,她始终代入不了爱情。她只是在宣泄着自己的焦躁不安,宣泄她的从未得到。
姚绯的记忆中有一颗水果糖,狭窄漆黑的长巷,陈旧肮脏的居民楼。她从巷尾往前跑,黑暗中藏着张牙舞爪的恶鬼凶兽,她克制着恐惧跑到巷头听到自行车的铃声悦耳。她被有力的手臂拦腰抱起放到自行车杠上,爸爸粗糙的手指剥开一颗硬糖塞进她的嘴里。她笑着抱住爸爸的手臂,那是最安全的港湾。靠在他的怀里,甜腻的硬糖在口腔里溢开,自行车飞驰在黑暗的长巷。
恶鬼凶兽被驱散,硬糖替代了恐怖的想象。
她很少期待什么,记忆深处那一颗硬糖久远到她几乎遗忘。昨天商锐往她嘴里塞糖时,她恍惚了一下,含住了那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