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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的院落里迎来了新的女主人。
他穿一身月白衣衫,梨花底纹,唇红齿白,爽朗清举。
眉目含笑,喜气洋洋,只要对上视线,或是有搭话的意图,便会高兴地说:“你怎知我已有主?”
对方愕然:“啊……?”
忽恍觉:“是哪家姬君??”
——“自然是天下第一姬君。”
这姬君是怎么个天下第一法?
赏枫会上:
“这琴音虽好,比之吾妻,却有所不足啊。”
秋猎上:
“不过尔尔,吾妻一剑足以。”
诗会上:
“此和歌清新自然,但吾妻更佳。”
……
虽然阴阳师本性不羁,又是与友人小话,或是被问到了方才说出这等狂妄之语,捧的对象还是他们之外的另一名女子,但还是令人牙痒。
他们去看源博雅,这人好似生了闷气抱臂站着,不搭理阴阳师,却也不否认,还点头。
于是又挖苦又嘲讽,还问:“你的妻子呢?”
“她呀,不在京中,比我还要忙碌,十天半月见不着面……”
忽然,有纸蝶飞到眼前,阴阳师看到了,先前还只是如沐春风地含着笑,现在却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一般,笑容令人恍惚:“吾妻已归。诸君,我先告退了!”
他匆匆向外跑去,才想起催动术法,像风一样消失在人前。
众人皆是好奇,纷纷跟随而去,透过阴阳师破败的门户,看见青年背对他们,洒脱不羁地坐于院中,无奈说:“梨呀,他们不相信我,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的身前,坐着一名白发的姬君。
女性嗔他一眼,挑起眸光看向门户。
众人倒吸一口气,虽不知其才,但就露出的半张脸,已是冠绝平安京。
这样的美人才与天下第一的名号相称。
已经信了半分。
随后的踏歌节会上,他们方知什么叫做大杀四方。
为了给自己,给被嘲讽的夫君正名,名叫“梨”的姬君技惊四座。
所作的一句和歌,随口指出的错漏琴音,随手投出却满中的壶……种种,令人心折。
一向与他不对付的芦屋道满也说不出重话,许久,憋出一句:“安倍晴明不曾托大……不愧天下第一之名。”
大阴阳师只摇着折扇,言笑晏晏。
他只在台下注视着妻子,当妻子回到座位上,他才忙碌起来,为其擦手,为其扇风,为其喂食,夫妻恩爱。
到了他上台——从前从来躲嫌不去的翘班王,主动参演,在踏歌节会上载歌载舞。
但他眉目含情,展露出的风姿皆知向着一人。
年迈的天皇眯起眼看了又看,对左右打趣说:“我怎瞧晴明……像只花孔雀呢?”
不然呢?
他有了妻子。
与全天下最好的姬君结为连理,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当然——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他虽不惧,却也要时刻在姬君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他与妻子生活在一起。
清晨,阴阳师早早起来。
他一人独居已久,经常开灶,会做几道小菜。妻子不在时,还与名厨学过,打定主意要在她面前展一手。
等妻子醒了,便与她一起吃饭。
她眼睛一亮,细细品味:“这是什么?”
他故意说:“不过随手作的罢了。”
“明天还要这道菜。”
上午,恼人的朝会结束后,若是没有旁的事务便会归家。
大阴阳师时常旷工,并不热衷于窝在阴阳寮中无所事事。再者,那些事他心中有数,若得妻子相助……
“梨,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脑子都不动了,还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阴阳师。不过这件事实在奇怪,我想想……”
“姬君在此,这‘最’自然要换人了。”
“哎呀……”
到了下午,便是阴阳师与妻子的休闲时间。
要么在院中梨树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要么与她踏足平安京寸寸土地,山中、湖畔,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阴阳师与妻子的生活虽无什么刻骨铭心,却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模样,留有余香。
少年时想这般活。
青年时得偿所愿。
中年时已成习惯。
老年时……
从并行、依偎到互相搀扶,从一黑一白到满头霜发。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
阴阳师年过八旬,已是长寿。
生老病死对他而言皆是常事。
再者,有她陪伴在侧,没什么不可面对。
阴阳师虚弱地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药味,年老后便有些浑浊的视线看向外面。
……
“爷爷,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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