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认真地回应着,执起少女的手:“那么,十六夜,我要走了。”
……
西国。
凌月仙姬慵懒地靠坐在王座之上。
身前悬挂一面水镜,其上涟漪荡开,浮现出巫女与人类道别的身影。
婚姻也是一种契约。
所以当斗牙王与初桃定下束缚,奉献自己的一切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凌月仙姬好似也感受到了这种改变。
她觉得熟悉,并不因此生厌。
后来顺着那道玄妙的感觉一起传来的,是询问她是否要与斗牙王解除婚约。
凌月仙姬干脆利落地同意后,那斗牙王死后仍隐隐串联着的线便断了。
现在她当真一身轻松。
因此在后来派妖取回斗牙王遗骸时,她特地令心腹带去了这件咒具,想要看一看对方。
犬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嗅觉。
这面水镜以人眼不可直视的虫为载体,闻着气味而去,在城主府上见到了白衣绯袴的巫女。
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
果然是仙桃!
也只能是仙桃。
因此凌月仙姬几乎从头到尾,都将她与十六夜母子的互动看在眼里。
尽管每天只能持续一个时辰,也定点来看,不看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起初对这名人类姬君不虞:“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忍不住多看两眼:“人类女子虽柔弱,可这塑后心性也非比寻常。”
再看到后面虽不排斥她的出现,但态度也冷冷淡淡:“呵,小意温柔,曲意逢迎。”
更多的是看初桃,脸上先漾开笑意:“多年未见,竟是半分未变,这绯色衬她。”
看她带着斗牙王的尾巴,嫌弃:“那家伙皮毛这般粗糙,竟也披在身上,真是……”气死妖了。
点头,“妖族与生俱来的傲慢,不屑与人类计较?不错,区区人类,斗牙王咎由自取罢了。”可却半点也没有移开凝视初桃的视线。
又意味深长地叹息:“与我一面之缘,这缘啊可叫我苦等……怎么不细说了?”瞪大眼睛。
还勾起唇角:“犬大将是我的大将?这说法倒是新鲜。”
至于那便宜狗儿子,妖族蔑视人类,对人类与妖的结合物更是厌恶无感,凌月仙姬一点视线也不分给他。
现在,她看到十六夜拉着初桃叮嘱无数,难免不悦。这些无用的关心要来有什么用呢?
“杀生丸,来看看你未来的妻子。”
凌月仙姬瞥见进来的儿子,银发金眸的贵公子抬起眼梢,水幕转向了他。
他看到画面上的人类女性和半妖之子,以及人类身上佩着的铁碎牙,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而那名与人类交好的巫女出现时,画面登时一亮。
杀生丸有一瞬间眯起了眼,无法直视这抹光辉。
水幕中的巫女接过人类赠送的弓箭,那承载着岁月和强大灵力的箭被巫女持于手中,拉开弓箭。
白色的宽袖垂落,露出一截健康的、蓄满力量的紧绷手臂。
听到她被人类女子亲昵地唤作“仙桃”时,杀生丸一怔,面色更冷,甚至有些愤怒。
然后,她搭弓握箭,箭矢瞄准虚空,对准了数米高空中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小虫蝇,同时,也对准了水幕之外的杀生丸。
放开。
箭矢破空而来。
水幕自中间荡开巨大的水波纹,蛛网似的裂缝向四周蔓延,画面变黑,竟是隔着千里损毁了这件妖族宝具。
杀生丸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他心知巫女的伤害到不了眼前,可当箭矢逼近时,仍有些危机感骤然从尾椎骨蔓延上来。
兽族的金瞳蔓延开赤红的底色,从骨子里透出的好战让他妖气外露,搭在肩上的尾巴也躁动起来。
然后,刚刚还慵懒地坐着的凌月仙姬,也忽然坐直了身体。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破裂的水幕,丝毫不心疼这件宝具。
“仙桃,仙桃……”
她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和杀生丸过去听的学的截然不同。杀生丸被熟悉的名字吸引注意力,他下意识想要记下模仿,但其中情绪充沛实在难解。
凌月仙姬忽然想到:
“斗牙王,是不是许下了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她的诺言?”
从前觉得无语,现在么?
“按那个男人的想法,”她咬重了音节,“这里面,应当也包括他的妻子,我吧?”
“……”
凌月仙姬愉悦地笑了起来。
她看向一侧高冷毓秀的少年,逗弄他:“婚约解除,以后她也是你的母亲了。”
杀生丸:“……”
他冷着脸,不言不语。
“哎呀……”
凌月仙姬见他反应平淡,又感无趣,忽然懊恼起来。
“我怎么看忘了,竟是忘记她就要离开了。解决了那名人类的事,之后就要来见我了吧?”
她眼波流转,笑眯眯说:“我出行不便,那么,就由你亲自去接她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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