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坂裕也的计划很简单,如果肇事诅咒就是他猜测中的那只,那么它再次出现的原因,定然会与花坂家产生某种联系。
每件事情的背后都有动机,时代巨变,现代社会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这只诅咒经历过什么,但如果一切都像他猜测的那样,如果这诅咒曾经拥有过人类的身份、崇高的地位,尝过了这些甜头,它断断不可能再作为诅咒活下去,至少,不会用诅咒的那层皮囊活下去。
见过了光明的人很难再回到黑暗中,诅咒亦是。
因此,想要获得新的“身份”,花坂家,花坂裕也,是它唯一的选择。
五条悟本来觉得这一切只是花坂裕也的猜测,毕竟就连这只诅咒的存在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录,千年之前的真相,怎么可能就凭着几本记录还原。
然而禅院真希的那通电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说不定真被花坂裕也给说中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反而好办。
花坂裕也主动道:“用我作诱饵,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以,就像刚才说的一样,我会暗中保护你。”
“我还有一个请求。”
“要瞒着棘,对吧?”
花坂裕也“嗯”了声。他涉险没关系,但狗卷棘无论如何不能参与进来,“这几天就麻烦五条君把他调开了。”
很少能见到他瞻前顾后的样子,五条悟笑道:“你不怕以后棘知道了和你生气?”
“怕。”花坂裕也诚实道,“所以就辛苦五条君,不要让他发现了。”
按照计划,花坂裕也要多上街走动,给诅咒接近他的机会。他嘱咐花坂爸爸照顾好弥加和妈妈,自己则保持着与往日差不多的作息。第三天,花坂裕也从咖啡书店里出来,没走多久就察觉身后多了条尾巴。
花坂裕也脚步一拐,向附近一座废弃了的大楼走去。
尾巴悄无声息地跟上。
哗啦——
花坂裕也拉开废弃大楼的铁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没有人烟的缘故,楼里的温度骤降,是那种刺到骨子里的冷。
粉尘弥漫,花坂裕也刚走了两步,铁门便缓缓地被人合上:“故意引我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吗?”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花坂裕也并不惊讶,回头:“你一路跟我到这里,不怕我祓除你吗?”
四目相对,花坂裕也这才看清了五条悟在电话里说的“和他长得很像”是什么意思。跟着他进入大楼的男人黑发如墨,双目点漆。
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外貌,面对面站着,仿佛像在看镜子似的。
花坂裕也用的词是“祓除”,黑发青年听后没有否认,哼笑了声:“你倒是不惊讶我的身份。”
“没什么可惊讶的。”
“你不好奇这张脸是怎么来的吗?”黑发青年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语调上扬,似乎对这张脸皮极为满意。
“抢来的,或者偷来的。”花坂裕也回答得慢条斯理,“总不能是照着我的模样捏的吧。”
“嚯。”黑发青年一哂,“要这么说,应该是你照着我这张脸长的。没想到啊,一千年过去,还能看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
“我?”花坂裕也重复,“什么时候偷来的东西也可以当作自己的了?”
别看他平日里温温柔柔,阴阳怪气起来战斗力十足。
早在他身上贴了窃听器的五条悟咂舌:“太会气人了,我要是咒灵得打他一顿。”
一旁的夏油杰睨了他一眼:“说到气人,你也不差。”
“啊?有吗?”
咒灵被他刺了一下,语调倏地转沉:“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
“随便猜猜,不算知道。”花坂裕也眼眸维微抬,直直望进了黑发青年那双眼睛里,“所以,你可以让我看看吗?”
引诱诅咒计划执行前,五条悟曾问过花坂裕也,以他们的能力,想把它引出来有许多种办法,为什么他要选最冒险的一种?
花坂裕也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他想看看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失踪的花坂族人去了哪里。而这一切,只有这只诅咒知道,恰好,花坂家的瞳术可以制造幻境,让他一探真相。
五条悟:“它会这么老实把真相给你看?”
“当然不会。”花坂裕也点了点眼角,“所以真相,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
“等等”夏油杰加入话题,“怎么做才能让诅咒主动给你看幻境?”
“质疑。对于它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看不起的人类质疑,还是质疑自己拥有多年的战利品。”花坂裕也说,“所以它一定会主动把过去放在我面前,而且还会在幻境里夸大自己的形象。”
夏油杰:“”
你是学心理的吧?
“既然你想看,那就成全你。”
诅咒的反应比他们预估的最好情况还要顺利。
花坂裕也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诅咒在打什么主意,隐晦地瞧了眼大楼某处。
然后眩晕袭来,失去了意识。
“裕也,你醒啦。”清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花坂裕也睁眼,入目所及的是一片木制屋顶,偏头看去,一个白衣少年跪坐在他身侧,手旁摆了盏热茶。
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胀痛,花坂裕也撑着手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沿廊上,泠泠秋雨顺着屋檐滴答落下。
白衣少年说:“是不是头又痛了?”
脑中意识昏蒙,花坂裕也“嗯”了声,仔细打量少年。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格外沉静,一身白袍上缀了几朵小花,像是个不染尘埃的小公子,唯一可惜的是——
双目毫无焦距。
是个瞎子。
花坂裕也隐隐觉得少年的相貌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摁了摁额角,眼前忽地出现了一杯热茶。
白衣少年似乎是与他相熟,边递着茶杯边打趣:“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这么多酒。”
“不喝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花坂裕也还没想清楚两人的关系,讨乖的话已经自然地说出。
少年低笑一声:“那为什么还不接我的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连茶都不愿意喝了。”
“怎么会生你的气。”又是一句不受控的话,花坂裕也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手接过了少年端着的杯子。
“那就好。”白衣少年松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阿姐去搅你的酒局的,只是最近一阵不太平,咒灵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处活动,裕也你咒力不强,平时又总和我在一起,我担心会有咒灵对你下手。”
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被咒灵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