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竟忘了先前的羞赧以及这一餐要说的正事。
“太和殿口谕,你可听说了?”薛晏清放下银箸,冷不丁问道。
虞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薛晏清却把她的迟疑当成了不解,剑眉一皱:“白芍不曾告知于你?”
“并非如此……只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差点害得白芍背了黑锅,虞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鬓。
“此事……殿下有什么考虑?”她心中有诸多猜测,难以确定。
薛晏清却道:“圣心难测,也不必测。但是那些大臣们的想法却难说。”
“这次皇父下旨,命令众臣携子前来。父子同朝为臣的本就不用恩旨便可出席,来的多半是年龄尚小、尚未做官的。”
虞莞一思索:“是这个理。”
“出席的官员之子们未必各个天资聪颖,但是却绝不会愚钝。”
天资聪颖……虞莞突然想到了虞家,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据说小时候是出了名的神童,被赵英容如珠如宝地护在手心。
这次……他也会来么?
“夫人在想什么?”薛晏清见她眼神飘忽,问道。
“若是皇帝看中了神童,生了考较之心,是否……会破格授官?前朝并不缺乏先例。”
“不无这种可能。”
薛晏清又将朝中出挑的青年为她一一讲述了一遍。虞莞最开始还听得起兴,到后来人名多了,只记得这家三公子那家二公子,脑中一片混沌。
她忍不住问:“他们皆是真才实学之人?”
“自然。”薛晏清说。
虞莞突然明白过来,薛晏清向她提起这些人名时,眼中的熠熠神光明晰可见。
这些人恐怕是他早已相中的人才。
薛晏清不曾入朝时,就已留心朝中人才。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薛元清还把目光放在那一亩三分地,天天维持着孝顺仁义的虚假面皮,摇着尾巴在熙和帝面前搏宠呢。
果然是高下立判。
她脸上浮现清浅微笑,把话袒露得直白:“必有一日,这些人将为殿下所用。”
虞府中,赵英容自从听闻虞振惟带来的消息后,心中一刻不肯平静。
自女儿草率出嫁后,她许久没有情绪这般高昂过。
她在廊厅中来回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要不要把蔚兰从国子监接回来呢……”
虞振惟从廊中经过,正巧看到她这一幕。
“夫人这是怎么了?”他不去直接问赵英容,反而询起她身边的婢女。
婢女迟疑到:“夫人想把二少爷……”
“老爷!”赵英容一下子扑过来抓住虞振惟的手臂:“圣令已下,不如提前接蔚兰回来,好准备准备面圣事宜!”
虞振惟略想了想,同意了:“这事你去办吧,国子监那处也要提前请好假。”
赵英容应了一声,喜不自禁,连虞振惟那走向妾室房中的背影都没那么讨厌了。
她已然折损了一个女儿,虞振惟又是个靠不住的,往后恐怕只能指望依靠这个儿子过活。
幸好蔚兰聪明争气,早早进了国子监中,每旬的考测皆名列前茅。
这次圣上难得下了恩旨,她当命令蔚兰好好准备,搏取圣心,一飞冲天!
康宁宫中,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管带来消息。
“荒唐!”太后听完,立刻拍了下黄梨木桌子,振得那木桌抖了一抖。
“哎哟,您可别生气,小心些。”身边的嬷嬷赶快拿起那只拍桌子的手细细查看。
只是手心有点充血发红,她松了口气。
“含舒,你说说看,圣上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啊!”太后又气又怒,对嬷嬷道。
她到底是养大了熙和帝的人,说话也比平常人少了几分忌讳。
含舒嬷嬷却不敢像太后这般肆无忌惮,只道:“陛下英明,所做之事自然有其道理。”
“唉。俗话说知子莫若母,他虽不是我肚皮里出来的,却是我带大的,他有什么想法,我怎么会不知道?”
眼下两位皇子相继成年,三皇子却不过是个毛头孩子。朝中多半人都以为储位会在长子与次子之间角逐而出。
但是召一批聪颖的大臣之子入宫,届时指给几个年龄小的皇子做伴读,这些大臣就自动绑在了年幼皇子的船上。
“皇帝这是在敲打大臣,也是在敲打两个孩子呢。”
说到这里,太后就不肯再说下去了。但她内心深处,还藏着不可与外人言的隐忧——
若是这一举动,把底下皇子的心养野了呢?
这厢太后还在叹气,皇帝车辇已经一路行至康宁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