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也忍不住笑出声:“你说得在理,倒是哀家着相了。”
如果三宫六院皆被空置,虞莞再怜悯无辜,又能怜悯谁了去?即使她是个善妒小心眼的性子,也没有谁可以嫉妒的。
虞莞并不知道太后与嬷嬷的议论。她虽然知晓将来多半是薛晏清登位御极,对于自己以后要当皇后一事,是从未想到过的。
而眼下的皇后之位,却是个烫手山芋,谁握在手里都要兵荒马乱。
许是帝命在手,礼部的效率空前高转。距离封后明旨不过十数天,典礼的事宜就已一切停妥了。
京城之中,时不时可看见红绸委地,老百姓仿佛也被熙和帝娶后的喜气感染,在典礼当日竟然挤挤挨挨地堆在路边,围观了起来。
凤轿早在林府门口等候。此时,原本略显破落清苦的府邸已被修葺一新,看上去颇为气派,令百姓心中羡慕不已。
不多时,几个宫廷御用的喜娘挽着一个红衣女子,前呼后拥而出。女子拢起三重长袖,并未盖上红盖头,而是头戴皇后仪制的攒东珠点翠九凤宝冠,款步而出。每走一步,金玉摇曳碰撞之声就响起一次,极为清脆悦耳。拖地的九幅嫁衣仿佛有凤凰即将展翅欲飞,行走之间扬起雍容之姿。
百姓看了两眼就起哄起来,这想必就是他们的国母。
见了皇后的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皇帝的样貌气度来。
能与如此佳人般配,今上想必也英武不凡,是个气度盖世的男子罢?
禁军们左右巡视了一圈,也放任了百姓们大逆不道的猜测。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不必揭发什么晦气事给人添堵。
人群中,只有一个书生打扮,面容清俊之人泛起苦笑。
虞蔚兰想起万寿节上见过皇帝的匆匆一瞥,再如何摒弃偏见,也难以认同周围百姓“天生一对”的称赞之语。
只不过,心声不能诉之于口,否则只怕会给林小姐带来麻烦。
他静默地凝视着林又雨被几个喜娘搀扶着,裹在厚重的礼服之间上了轿子。
临走之时,林又雨忽然抬头,向远处的人群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被注视的那片百姓登时欢呼起来:“皇后娘娘方才看我们了!”
惹得周围几片围观的百姓纷纷投来妒羡交加的目光。
混乱的欢呼声中,只有虞蔚兰一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方才林小姐……看的是他么?
林又雨上了喜轿之后,被几个力大无比的内侍稳稳地抬着,缓缓向前行进。
轿外的喜娘们不时道:“娘娘,已到了午门。”
“娘娘,已经过宣阳门了。”
若说,方才她心中还是一片忐忑不安,匆匆一瞥时看见虞蔚兰的身影,却让这些忐忑彻底偃旗息鼓下来。
此刻,她心中正如这平缓的轿子一般,是一片坦途。
皇后迎进门之后,并非直接入主中宫,而是先要与皇帝一起主持封后的仪式,再参加群臣宴饮,宣告身份。
越是隆重,越说明了皇帝对新后的看重。
林又雨的凤轿刚才入宫,尧夏阁中,百官们已经纷纷到齐,占满了座位。
为首的几个股肱之臣们坐在最前端,一个个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皇帝当时与他们只商量了皇子封王一事,并未提及“立后”半个字。
前者只是依例行事,后者才是石破天惊、搅动朝堂的大事。结果皇帝只与几位中书密议之后,就拍板定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怎不使他们颜面扫地?
几人不敢直接与皇帝叫板,却记恨上了未曾谋面的新后,早把她打上“狐狸精”的烙印。
他们扫了一旁封了承恩公的林昌一眼,心中恼怒难当。
殊不知,林昌心中更是有苦说不出。一道封后圣旨如晴天霹雳,他蒙荫获封承恩公,却被迫辞去了御史台官一职。
曾经的同僚们碍于声名,纷纷与他这个新晋外戚断了交情。这几天前来拜访的,无一不是蝇营狗苟的投机之辈。
——都是从前他弹劾之对象,现在却不得不虚以委蛇。
又等了半个时辰,待帝后一道登临玉阶、告祭祖庙,交付印玺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尧夏阁。
此时,皇室诸人也一齐到了。
依旧是类似的排位,除了熙和帝身边多了一个瑞气千条、雍容宁静的女子。
此外,曾经煊赫一时的陈贵妃、柳皇子妃也不见了身影。
薛元清孤家寡人般坐在席位之上,迎着众人目光检视,好不尴尬。
虞莞暗中瞧了一眼长阶之下,满座衣冠顶戴之中,曾经的柳詹事已经不见了踪影。三品太子詹事的位置换了另一个面容敦肃的人。
她暗叹一声,诸多罪魁祸首之间,只有薛元清还好端端地坐在上首,果然是熙和帝偏心太过。
就这,他还有诸多的不满足,被众人的目光扫视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皇帝今天娶妻,尤其是林又雨穿上皇后衣冠之后,容貌更加动人,他不由得更加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