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能想象得到,等今天这场结束,她百岁结婴的事情在修真界会被传的怎么样。
但现在毕竟还在大比期间,众人还都比较克制,除了时有时无的打量的目光,秦拂这边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就发现,聂寒诀还没离开。
和刚刚喧嚣又热闹的人群相比,他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秦拂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聂寒诀。”
聂寒诀抬起头,抿了抿唇,突然问:“秦拂,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赢不了你了。”
秦拂一时间没说话,她看着聂寒诀。
自从上一届修真界大比之后,她和聂寒诀几乎被认定为天生的对手。
修真界青年一代英才如过江之鲫,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但若说秦拂和聂寒诀是青年一代的领头羊,却几乎没有什么人反对。
于是,两个人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时不时的在任何场合都会被人拿出来比较。
可秦拂和聂寒诀不同的是,她从小就是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大的,哪怕上了天衍宗之后也不能说顺风顺水,她看的多,也看的开,自己心里知道所谓虚名都是浮云,什么都没自己好好活着好好修炼重要。
但聂寒诀是真心实意拿她当对手的。
他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是天生的对手,也是道途上的知己。
他曾对她直言不讳的说过,这世界上除了秦拂之外,谁都不配做他的对手。
可是今天,他失魂落魄的问,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赢你了。
道途上的对手能让人心有目标,从而坚定不移一往无前,但有时候,也会成为人的心魔。
——当你意识到你永远也超越不了他的时候。
秦拂想逗逗聂寒诀不假,但不想成为他道途上的阻碍和心魔。
于是她随手捏了个隔音法诀,突然问道:“聂寒诀,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聂寒诀还在失魂落魄,反应了两秒才道:“当然是为了得见大道。”是一个十分标准的答案。
秦拂就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修道是为了我呢。”
聂寒诀先是一愣,随即两只耳朵爆红,整个人却恼怒非常,跳脚道:“秦拂,你、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谁修道是为了你!”
秦拂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我见某人自从知道不能赢我之后就一味消沉,还以为你是为了我才修道呢。”
聂寒诀对她怒目而视。
秦拂就笑眯眯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他仿佛是突然泄了气一般,嘟嘟囔囔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
停顿片刻之后,又突然说:“但我也不见得不能赢你!你再等五十年,五十年后,我必和你同一个擂台!”
话说完,他肉眼可见的又兴奋了起来。
秦拂就点了点头,敷衍道:“行行行!”
然后随手撤了隔音咒,让他赶紧下去比试。
聂寒诀又意气风发的跑了下去。
一旁,始终观察着自己弟子状态的道一宗掌门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接下来,又是三轮比试,聂寒诀一路势如破竹,状态异常的好,直接打进了决赛。
决赛八个金丹期,相对站在了擂台之上,彼此之间都是虎视眈眈。
从前秦拂在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比的必要,因为第一必然是秦拂,第二铁打的聂寒诀,他们一群人只能争一个几乎不会有人看的第三,着实也没什么意思。
而现在不一样了。
秦拂走了,聂寒诀就算是第一,他们也能争一争第二。
于是,整个擂台上火星味异常的浓烈。
这次是道一宗的掌门亲自抽的卷轴。
他看了看卷轴,沉吟了片刻,说:“瀚海。”
秦拂听的一愣。
瀚海卷轴,正是秦拂上一次参加修真界大比时第一场比试所遇到的卷轴。
是一张让她觉得十分难搞的卷轴。
道一宗掌门说着,就把手中的卷轴抛了出去。
卷轴飞到擂台上空,缓缓的展开。
然而就在此时,禅宗佛子却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小心!”
下一刻,卷轴猛然展开,漆黑的雾气倾泄而下,将台上毫无准备的八个金丹期包裹在其中。
变故突生!
……
药峰,药室之外。
整座药峰的师兄师姐都大半都跑去参加了大比,只留一个小童守在药室之外,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的蚂蚁。
背后药室的们吱吱呀呀的响了一下,小童回头,就见持剑峰那位躺在药室里多日的师兄身着白色中衣,步履缓慢的走了出来。
小童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颇为惊喜道:“这位师兄,你醒了啊,我这就找师兄师姐来,请师兄稍等片刻。”
那位师兄面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说:“不用,你待在这里别乱跑,我自己去找他们,药峰上的人,我比你熟。”
小童不敢违逆内门师兄的话,于是只能挠了挠头,看着这个大病初愈刚醒过来的师兄缓缓走了出去。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师兄走路的姿势颇为怪异。
他每一步之间似乎都会有微妙的停顿,一步一顿,很是僵硬的感觉。
这么想着的时候,似乎连他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起来。
但小童也没有多想。
大病初愈嘛,听闻这位师兄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躺了这么多天一起来能走路就不错了,还讲究什么姿势不姿势的。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拖着刚醒的身躯自己找人。
可他毕竟是持剑峰上的师兄,小童不熟,自然也不敢多问。
他只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随即一无所觉的低下了头,继续数着蚂蚁玩。
而药室之外,秦郅一身单薄的中衣,用那种十分怪异的姿势一步一步下了山。
而从始至终,他脸上温文尔雅的笑意都没有变过。
半路上,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只穿着一身中衣不妥,居然打晕了一个路过的弟子,穿上了他的外袍。
他打晕弟子的动作前所未有的狠辣。
穿上外袍,忽略他明显怪异的动作,他就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人注意过他。
仿佛一个十分逼真的木偶被披上了人皮一般。
直到他一步步走到天衍宗魔渊旁一座荒石嶙峋的山,视若无睹的越过了山下那个写着“禁地”的石碑。
他脸上假面一般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傀儡一般的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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