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疾话音落下时,便是胜负已分。
他的丹田被废、他的城池被毁,满城的魔修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趁着敌人还没来之前疯狂逃窜。
他的那些手下们倒是有御敌的意识,可天无疾一个结界下去,他们就如同扎了根一样被困在原地,只能和骨魔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城池一点一点被秦拂毁去。
在修真界臭名昭著、但在魔域中却威名赫赫的白骨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在一炷香的功夫内毁在了一个元婴期的女修手中。
骨魔丹田被废、经脉被断,他动弹不得,被天无疾一个法诀摄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曾经的白骨城化作一片白骨废墟。
而在那白惨惨的废墟之上,那一抹红衣持剑的身影如此显眼,也是如此刺目。
骨魔看了片刻,突然癫狂一般的哈哈大笑。
他动弹不得,却冷冷的笑道:“你毁我城池,还想让我向火浔低头?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把半点儿骨头渣带到火浔跟前!”
话音落下,他那已经被废的躯壳之中突然魔气沸腾。
秦拂从刚开始他癫狂大笑时就觉得不对,此刻更是面色一变,体内所有的煞气立时灌输到了断渊剑上,在骨魔魔气沸腾之前伸手将剑掷出,直指他的丹田。
他想自爆元婴。
骨魔当年和火浔争夺魔修之位时棋差一着,虽然被远远驱逐到了边陲,但修为并不低,当年就是化神大圆满,如今怕是有渡劫期修为。
渡劫期修为若是自爆元婴,哪怕是境界未落之前的墨华来够喝一壶的,若是无人阻挡,以白骨城为中心,远近十几座城怕是都要被夷为平地,将这边陲十几座城变成彻彻底底的死域。
而且这并不是秦拂的猜测,这是实实在在曾发生过的事情。
几千年前曾有渡劫期修为的妖修为一己私怨自爆元婴,在当时毫无防备之下,两位渡劫期的妖修一个命丧当场、一个重伤不愈,以那魔修为中心,自爆之后赤地千里,没有一个活物。
妖族原本强盛,就是从那之后便一蹶不振,几千年都没有恢复过来。
但凡修士,修为越高自爆元婴时威力就越大,若是有大乘期修士自爆元婴,整个修真界估计都要跟着喝两壶。
但一般无论有再大的仇怨,也没有人想着轻易自爆元婴的,因为元婴被爆后,也相当于这个人再也没有所谓来世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拂一开始是万万没想到骨魔敢自爆元婴。
而等她发觉时,再出手就相当于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秦拂一刹那脑海中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在她的视线中都变得极慢似的,她看着自己的剑飞了出去,也看见骨魔周身逸散的魔气,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剑已经来不及了。
而离骨魔最近的是天无疾。
秦拂不知道天无疾到底有多强,但她却无比清楚的知道渡劫期自爆的威力有多大。
天无疾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头脑空白之下,秦拂直接扑了过去。
而另一边,天无疾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在骨魔异动的那一刻,他大袖一挥,一阵魔气拂过,瞬间笼罩骨魔。
骨魔周身逸散的魔气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被硬生生压着蜷缩回了体内。
而下一刻,他就如同那些被天无疾石化了的魔兵一样,化作了一尊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雕塑,那雕塑的面容,定格在了不甘又狰狞的表情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骨魔石化的下一刻,秦拂的剑破空而来,“锵”的一声,将整块石像击了个粉碎。
天无疾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柔软的身躯突然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缠绕住他的脖颈,死死的抱住了他。
天无疾猛然僵住了。
他犹豫着,正想抬手回抱住秦拂,秦拂那边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松开了天无疾,回身去看那碎成石块的雕像。
天无疾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随即他若无其事的抬手顺势摸了摸鼻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咳了一声,低声问:“阿拂,怎么了?”
天无疾几乎是在秦拂出剑的同时有的动作,但他的动作太快、他的招式太过凌厉,秦拂扑过来时,骨魔已经化作了石雕,秦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秦拂看着纷纷扬扬往下散落的石雕碎块,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这居然是自爆的骨魔。
她愣了片刻,紧绷的肩膀这才一点点松懈下来,理智重新回归大脑。
微微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手掌居然都是冷汗。
她缓缓的出了口气,再张嘴时声音都有些嘶哑:“你这也太乱来了。”
天无疾挑了挑眉,说:“没人能在我面前自爆成功的。”
虽然确实如此,但这并不能抵消秦拂的后怕。
她的恐惧不是来源于骨魔的自爆,她的恐惧来源于骨魔身边仿佛顷刻间就会丧命的天无疾。
然后她又觉得庆幸。
庆幸天无疾足够强大、庆幸他有能力把骨魔的自爆拦下来。
她好半晌没有说话。
天无疾见状,双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阿拂,你害怕了吗?”
秦拂忍不住回道:“废话,那可是渡劫期自爆,你也不想想几千年前的妖族。”
天无疾点了点头,说:“他要是自爆成功,你我今天说不定都会葬身于此,方圆千里再无活物,但既然都会死,你刚刚为什么还扑过来抱住我?”
如果骨魔真的自爆成功了,如果天无疾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那刚刚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活下去,无论秦拂有没有替他挡住。
最多不过是早死片刻和晚死片刻的差距。
可秦拂还是下意识的扑了过来。
秦拂一下子被问卡壳了。
她为什么会扑过来呢?
她也不知道,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她只不过是下意识的想替这一眼看过去还是这么柔弱苍白的小白脸挡一挡罢了。
她说不出话来,天无疾也不再追问。
他按在她肩头的双手微微用力,给她一种可靠又沉稳的力道。
他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正经的姿态,轻声说:“阿拂,天道想让我死我都能好好活下来,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也没那么脆弱,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我。”
秦拂正想说什么,天无疾又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语气也恢复成了往日那种略带不正经的笑意,轻笑道:“只不过阿拂,我原本是想把这座石雕当做给火浔的见面礼的,你一下给我打碎了,我以后可送什么好呢?”
秦拂把他的手一拍,警告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天无疾突然偏头在她脸颊啄了一下,随即转头,从容自若的往前走。
秦拂捂着脸愣了片刻,怒道:“天无疾!你又不经过我同意!”
天无疾脚步一顿,立刻转过了头,目光颇有些灼灼,看的秦拂头皮发麻,怒气都定格在了脸上。
然后她就听见天无疾问:“我若是经过你同意,就可以这么做了吗?”
秦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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