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从苏雪和背后探出个脑袋来,睇了任姑娘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她表哥好得多了,她是傻了才去肖想任公子。
苏雪和带着温浓离开房间,门口守着几个丫鬟小厮。梨汤见温浓衣襟上一片酒渍,惊讶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苏雪和代温浓答道,“任家姑娘脚滑,洒到她身上了,我送你家姑娘回去。”
走廊上,温浓拉了拉苏雪和的袖角,“表哥帮我挡挡,好丢人啊。”
苏雪和步子一顿,侧身低头,看着温浓缩在他身后的样子,不由好笑。
偏偏温浓还仰头看着他,在这样近的距离,仿佛可以承接住他的目光似的。
若他一个不慎从目光里流露出喜爱,她是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察觉?
这样想着,苏雪和的笑意微微收敛,温声说,“不丢人。”
温浓敏锐地察觉到苏雪和话里的包容和安抚,当即告状,“表哥,任姑娘是故意的。她说我配不上任公子,叫我不要癞□□吃天鹅肉。”
苏雪和面色一变,蹙眉问,“她竟这样说?”
虽然温浓将任姑娘的话进行了“一点点”的夸张,不过那些话本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温浓点头,抬起袖子遮了半边脸,“这话当真叫我羞愤欲死,若非表哥带我出来了,我还不晓得怎么在里头待下去。”
“表妹很在意这句话?”
温浓侧过身去,闷闷地点点头。
“她说得不对。我觉得表妹比她好,你若是癞□□,她就是……菜心虫。”
温浓被逗笑,又很快绷住,“就算她是菜心虫,那我也不是癞□□。”
“嗯,对,表妹是白天鹅。”
“可我也不想被吃肉。”
苏雪和笑,“我不是挡在前面么,表妹跟紧点。”两人又接着往前走。
浑然不觉一旁跟着的苏雪榕目光有多一言难尽,苏雪榕是真没想到,兄长和浓浓的话题可以就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俗语发散这么多,还说得很起劲的样子。
“苏公子,殿下有请。”是崔九溪的声音。
见温浓从苏雪和背后站出来,崔九溪便说,“苏姑娘和温姑娘也一起吧。”
“殿下相邀,雪和自然愿往。不过表妹方才被泼了酒水,恐怕不太方便。”苏雪和说。
“无妨,我遣人去给温姑娘买一身就是。”
苏雪和略一犹豫,侧身看了温浓一眼,点头应了。
温浓垂眸跟随苏雪和进门。
略抬眼,见太子坐在前方,一身月白洒金长袍洁净耀目,浅金色的发带将一头墨发高束,自然地透出放松惬意之感。先前崔九溪对任公子说“殿下有要事在身”,现在看来倒不像这么回事,依他的穿着打扮,更像是出来闲耍的。
苏雪和与苏雪榕落了座,温浓则由崔九溪领着往更里头走。
走过太子身边时,温浓交握双手,将腰间的酒渍遮挡住,目光悄悄往他身上落了落。
太子原本在垂眸轻转酒杯,仿佛是为了等几人坐下来。
感觉到温浓的目光之后,便倏然抬眼看来,将温浓的视线抓个正着。
温浓连忙移开目光,却好像听见太子很轻的一声笑。
而后她被带入了耳室,崔九溪说,“温姑娘便在此处安心等待,衣裳买好之后自会送过来。”
崔九溪走后,温浓长长了松了一口气。
脏了衣裳,还是这样避着人比较自在。
她的目光在耳室逡巡了一周,瞧出这间耳室大概是专门给太子作休息之用,起码先前与任公子会面的那处雅间便没有耳室。
案上还叠了一件玄色的男子衣裳,比太子身上的衣着更为严肃正式。温浓略想了想,便明白这是太子换下来的。
原来太子见他们之前还换过一身。
从这里头可以听见外头的声音,由于太子离耳室更近,他的声音便最为清晰。
“雪和方才是和友人一道聚会?今日还算得空,你我二人也饮上一杯。”
而后便没了声,应是在喝酒。
“叩叩——”崔九溪敲门进来,给温浓端来一盏热茶,搁在案上而后说,“温姑娘若是无趣了,可以看看书。”
而后又出去了。
温浓心里有些惊奇。
崔九溪并非下人,而是实打实的武官,玉麟卫的侍卫长,竟然待她这般有礼。
她碰了碰茶杯,还是烫的,便将目光移到崔九溪说的书上。
这书摊开着,显然方才还有人在看。
于是温浓仔细记下打开的这页,而后才伸手去翻书。大概瞧出这是本法家的书,据说太子接管了刑部,因此这本书很可能是他方才在看的。
他做的批注并不多,字迹也显得潦草,但潦草中自有章法,看得出来书法功底很是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