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两人回来没多久,外面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姜宜凝从厨房出来,看见是一身土黄色军服的韩子越拎着一个竹篮站在门口。
姜宜凝十分惊讶,忙走过来拉开院门让韩子越进来,一边好奇地问:“……是谁告诉你我的住处的?”
“还能有谁?黄院长呗……”韩子越脸上顿时绽开笑意,“我刚去跑马厅大厦那边,发现你和锵锵已经走了,就来这儿碰碰运气。”
他和姜宜凝走进屋里的餐厅,他笑着把竹篮放在餐桌上,揭开了竹篮的盖子。
姜宜凝看见里面有两碟白生生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另外还有粢饭糕,油条,和两个煮鸡蛋。
姜宜凝马上伸手拿出一个煮鸡蛋,扒开鸡蛋壳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然后才拿起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吃起来。
韩子越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餐桌上那个竹篮边上。
姜宜凝一边吃包子,一边喝水,足足吃了三个包子,才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她不好意思朝韩子越笑笑,“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明白,你为我们的南下干部做手术,做了那么多工作,劳累了一天一夜,这才吃多少啊?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市里的餐馆吃饭。”韩子越含笑说道。
他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今天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姜宜凝倒是不想跟韩子越一起吃饭,她只是摇摇头:“韩同志,我已经好多了,你有事自己去忙吧,不用再待在我这里了。”
韩子越的工作确实很忙,这一天一夜已经是他能挤出来的所有时间了。
但是就这么离开姜宜凝,他又有些依依不舍。
踌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阿凝,子华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确实应该生气。但是我们已经教育过他,他不敢再这么做了。”
姜宜凝:“……”
她有些尴尬,但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客气而疏远地说:“没事,其实我早就打算带锵锵来市了。我要养个孩子,肯定不能一直住在你们家的。”
“阿凝,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韩子越以为姜宜凝是担心带着锵锵拖累他们家,连忙说:“我已经跟我阿婆说过了,我会给你们两人付生活费,不会在家白吃白住的。”
姜宜凝愕然,忙说:“真的不用,我现在自己挣的钱完全能养活我和锵锵。韩同志你的钱如果花不完就存着,以后你要找对象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韩子越怔怔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不自在地改了称呼说:“那姜同志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在市里落脚了?这里是你租的房子吗?”
姜宜凝淡笑看着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这个姿态,明显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子越心里有些不好受,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个三岁小孩在外面住,总是不太安全。我不会把你的地址告诉别人的,我就是有空来转转,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的。”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姜宜凝想着长盛弄里住着的人比较杂,虽然林强对她和锵锵都很关照,但如果有韩子越这样身份的人经常来走一圈,想必打她和锵锵主意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韩子越的姆妈岂不是更觉得自己要勾引她最有出息的儿子了?
姜宜凝这时觉得自己挺贪心的,既想要韩子越的身份给她带来的方便,又不想跟韩家人扯上关系。
而且韩子越的母亲韩晏氏对她做过的事实在太恶劣了。姜宜凝权衡一番,婉拒了韩子越的好意,笑着说:“我这里住的地方挺安全的,现在也找到工作,在伯格力医院做外科大夫,想找我茬的人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非常非常少。”
顿了一下,她又说:“而且我相信新政府的能力,现在是新社会了,政府会保护我们这些弱者,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
韩子越:“……”
他可是见过姜宜凝拿手术刀的样子,可跟“弱者”两个字沾不上边。
当然,姜宜凝说相信新政府的话,韩子越还是挺高兴的。
他的神情松缓下来,把军帽再次戴在头上,微笑着说:“姜同志说得也对,你现在在伯格力医院做外科大夫,以后我有空去医院看你也是一样的。”
姜宜凝含笑点头,“这没问题。以后有空来医院找我,我一定请韩同志去市里的餐馆吃饭。”
两人说说笑笑,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朋友关系。
韩子越虽然有些遗憾,但姜宜凝不再因为韩子华的事情生他的气,他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了。
以后时间长着呢,慢慢来。
韩子越又跟她聊了一会儿天,才说:“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
姜宜凝也没留他,只是把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好奇地打量着韩子越的背影,问姜宜凝:“姜大夫,这是侬的未婚夫吗?”
姜宜凝:“……”
这小姑娘可真能说。
她笑着摇头:“不是,是我家亲戚,我远房表哥。”
“一般表妹都是嫁给表哥的,姜大夫还不承认是侬的未婚夫?”那小姑娘哆哆嗦嗦地拢着手,勾着腰。
她身上那身单薄的衣服明显不能抵挡松海市的冬天。
松海市虽然算是南方,但冬天还是非常冷的。
姜宜凝不想跟小姑娘打嘴仗,淡笑着说:“别人可能嫁,但不是我。小姑娘不要随便给人乱点鸳鸯谱,更不要给人做媒。做媒衰三代,做了媒婆,你就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