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则则在心里“哈”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她知道龙精金贵,没见柳缇衣和丁乐香肚子都大起来了么,可问题是这么些年对她一点儿用也没有,所以敬则则觉得很是浪费。皇帝最好就是修身养性,清心寡欲,谁都不要宠幸,谁都不要再大肚子就好,敬则则内心阴暗地想。
但表面上敬则则还是得有所表示的,所以她嘟了嘟嘴,故作娇滴滴地道:“可我也是担心十一哥你的身子呀。”
“多谢。”沈沉咬牙切齿地道,“我身子好得很,还不到需要你担心的地步。”
敬则则知道老虎在发火了,只能低声道:“那可不可以上菜了?”
她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很是丢脸。
铁锅蛋、红烧鱼翅、天梯鸭掌、水晶肘子、银丝牛肉、糖醋鱼块……很快就都端了上来,敬则则吃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只到了最末尾,却忽然惆怅起来。
这样一顿饭菜,她有生之年怕也就只这么一次了,来年还不知道跟皇帝是个什么情形呢。
一想起将来有可能要吃一辈子的御膳房,敬则则的心情瞬间也就阴沉了下来。
“不好吃么?”沈沉早就已经停了筷子,见敬则则本来吃得挺高兴的,却突然低沉了起来。
敬则则摇摇头,不说话。
“是觉得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所以难过?”
敬则则捣蒜似地开始点头,更是惊讶于皇帝这读心术也太强了吧?还是她自己太不懂遮掩自己的情绪了?
“不错,有这个自觉就好。我看重美色,又纵欲过度,着实该自我反省一下了。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了卫氏,改明儿得带她也出来散散心,也来醉白楼吃个新鲜。”
敬则则明知道皇帝是在说反话,这是拿话刺她呢,可当真想着皇帝要把卫官儿带来醉白楼时,那个鼻酸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眼圈就红了,泪花已经涌到了眼底,她只觉得丢脸,赶紧转开了头。
沈沉倒没再开口刺激敬则则,而是从她袖口里将手帕抽了出来递给她。
敬则则重重地扯过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难堪。
沈沉走过去抱起敬则则坐到自己腿上,亲了亲她的脸蛋道:“我是逗你的,你还当真了?”
敬则则低着头摇晃了几下脑袋,哽咽道:“我知道,可是,可还是难过。”她是真的难受。在宫里要跟那么多人一同争宠就算了,如今连唯一一点儿值得想念的地方都要跟人分享,那是真受不了。她原以为她在皇帝心底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与众不同的。
沈沉轻轻抚摸着敬则则的背脊安抚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不会的,朕有那么闲么?若非是心疼你不长肉,朕也抽不出空来闲逛的。其他人,朕不会放在心上。”
这次第两人倒有些像是彼此钟情的小情人了。
敬则则心里则想的是,狗皇帝还真是会说甜言蜜语,弄得她的心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过敬则则还是没矫情多久,见好就收了,她无心挑战皇帝的耐性。其实她这矫情的眼泪本也是真假参半,这中事儿原就是你进我退的试探而已。
敬则则感觉皇帝退了,所以逮着机会试试皇帝能退多远而已。若是换了以前,她是绝对不敢为这中事情就掉眼泪的,那不是败坏皇帝的好感么?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眼里依旧是泪水盈盈。
沈沉低头亲了好几下敬则则的眼角,“好了好了,是朕错了,再不开这中玩笑。那你还要不要再用点儿什么?来几样点心?”
敬则则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饭桶。”说错了话居然想拿几样点心来敷衍她?那怎么够?
用过饭,敬则则狠狠地打包了醉白楼所有的点心和冷食,这才跟着皇帝到了街上。
原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儿,比如私访风俗之类的,结果却只是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闲逛而已。
“那边有不少胭脂水粉店,还有些首饰铺子,你不想进去看看么?”沈沉道。
敬则则有些愣地道:“我可以进去?”
沈沉觉得敬则则还真是傻得有些可爱,因好笑地问,“你为什么不能进去?”
敬则则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怕耽误十一哥的正事儿啊。”
“今日的正事儿就是陪你。”沈沉看着敬则则“含情脉脉”地道。
敬则则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了,皇帝是不是也好得过火了一点儿,让她有一中吃断头饭的感觉。
但那些个铺子敬则则并没什么兴趣,“那,我能回家看看么?”
沈沉不说话了。
敬则则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宫妃省亲那得有明旨,而且皇帝虽然可以到大臣府上,但背后的意思却会让很多人胡乱猜测,所以他并不会轻易去某个大臣府上。或者也可以说,定西侯跟皇帝还没有亲近到那个程度。
却不想最后皇帝居然点了头。
敬则则简直受宠若惊,然后心狂乱地跳起来,她爹该不会真有谋逆的迹象吧?否则皇帝怎么这么好说话?这是为了麻痹他们一家人么?
敬则则胡思乱想中,马车已经行到了定西侯府门前。
正月里人来客往,家家都很热闹,更不提定西侯府这样的门第了,前来投贺帖的不计其数,还有许多登门拜访的旧人。
敬则则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怕有些人识得自己或者皇帝,那就不美了,少不得叹了口气道:“这人也太多了,怕是不好下去。”
“从侧门进去吧,朕就不去了,两个时辰后朕来门口接你。”沈沉道。
敬则则侧头诧异地看着皇帝,总觉得今天这梦,美得有点儿过了,皇帝这是故意退避让自己能与家人没有顾忌的说话?
虽说知道这可能是皇帝的心计,但无论如何能回家一趟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