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回来的那会儿,胡新月也是想过开火锅店的,但是她到嘴边的话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跟高芳提开火锅店的事儿。
苏立诚在四川小吃因为分股的经营方式其实已经不怎么耗费他的精力了,但是做了蔬菜大棚又做超市,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着家,苏向暖现在看到爸爸都有点陌生了。
胡新月并不想把自己也全身心的投入到赚钱这个行当里去,她更在乎孩子们的成长,又或许,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像高芳那种因为奋斗努力而高兴的人,她一开始的目标,也就是拆出来七八套房子,以后孩子们大了每个月能收一两万的房租,不用工作可以在家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而现在,这个目标她其实已经超额实现了。
赚更多的钱,让生活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找到说好的包间,丁当果然已经到了,出来迎他们,跟着丁当进了包间,发现张开行已经到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刘欢欢。
看到他们进来,张开行坐着没动,刘欢欢却站了起来,“胡经理,最近特别想吃麻辣烫,张总一直说带我吃也没空,今天蹭你们公司的聚餐,你们不会介意吧?”
胡新月摇了摇头,高芳没说话,丁当笑着打了圆场。
高芳本来是卯足了劲儿来跟张开行攀关系的,刘欢欢坐在这儿,就真成了吃饭局,一顿饭几个人说得话寥寥可数,快吃完的时候胡新月出去结账,摆在外头人行道上的几张桌子那儿突然吵了起来。
胡新月心理年龄摆在那儿,她早就已经过了爱看热闹的年纪,只是瞥了一眼,就打算回包间去。
半道上几个看热闹的小姑娘拉着手往外跑,她们的位置靠窗,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刚才吵架的前因。
“我看到了,那个光头男人想拽服务员的手,被旁边的眼镜男拦住了。”
“那个服务员好漂亮啊!”
因为这两句话,胡新月鬼使神差的也跟着到了饭店外头,人群早就围了好几层,饭店的老板在那儿拉架,但是打起来的两个男人,根本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在闹剧的核心位置旁边,一个肤色雪白浓眉大眼高鼻梁的女人跌坐在地上,眼睛哭得红红的,神情却是无辜的。
胡新月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周明芳。
从苏立诚跟她说周明芳离家出走到现在,也已经小十天了,她不仅没有回去,反而已经找到了工作,那苏国庆那边,肯定也是没有回去的。
看打架的人多,拦的却只有老板一个人,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没过一会儿,警察来了,带走了那两个打架的人,周明芳作为当事人,自然也被带去了派出去。
胡新月担心的很,就想跟着去看,又想起包间里的人,只好赶紧回去跟大伙儿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追去了派出所。
胡新月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那两个打架的男人,已经被分开单独问话了。
周明芳作为当事人,被女警官单独拉在一旁问话,但是从一开始的询问,就出了问题,不管警察怎么问她,周明芳就是不肯交代个人家庭情况。
“这只是例行询问,做个笔录而已,不会通知你的家人,请你配合我们工作。”女警察面对着一言不发的周明芳,已经有点生气了。
但是周明芳只是静静的坐着,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似的,就是不说话。
女警察很生气,抱着水杯喝了好几口,胡新月趁机走了过去,跟周明芳打了个招呼。
周明芳看到她,并没有惊喜,反而一脸的恐惧,下意识的往胡新月身后看,没有看到别的熟人,她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也在那家饭店吃饭,看到打架你被牵扯进来,想着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胡新月说完,那女警官就让她好好劝劝周明芳,配合警察笔录,然后端着水杯接水去了。
胡新月赶紧凑到周明芳耳朵边小声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不同意,我肯定不会和那些臭男人们说。你又没有违法,笔录只是为了对照那两个打架人的口供真实与否,不会找家属的。”
周明芳的眼眶一时又有些泛红,冲胡新月点了点头。
女警官再回来的时候,周明芳就愿意配合了。
就像那几个看热闹的小姑娘说得那样,周明芳这个服务员在给光头男人那桌上菜的时候,男人拽了一下她的手,当时在马路边人又多,周明芳不敢声张只是赶紧把手收了回来,那个男人没有再多纠缠,她也就把这事儿忘了,后面的菜也不是她去上的。
只是那光头男人吃到后面,要服务员倒水,茶水台那儿刚好就周明芳一个人闲着,她就提了水壶过去,没想到,那男人又想来拽她。
周明芳下意识的往后躲,水壶里的水就洒了出来,打湿了旁边桌子吃饭的眼镜男人的鞋子,周明芳赶紧道歉,没想到那个光头男人却站起来,对着眼镜男人口出狂言羞辱起来。
眼镜男人虽然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但是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两个暴脾气的男人碰到一块,根本也不管什么麻辣烫的锅是滚烫的事实,直接就掀了桌子。
然后就是饭店的顾客和老板都听到了动静,赶紧过来拦了。
再然后,大家伙儿就被警察同志打包带到了派出所来。
女警官做完了笔录,让周明芳等着,她要去跟那两个人核对笔录内容。
胡新月就拉着周明芳,问她最近在哪儿落脚。
“我现在住在饭店租的宿舍里,八个人一间屋子,每天从早忙到晚,也没空想孩子,倒头就能睡着,挺好的。”周明芳已经记不得,她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当初孩子小的时候,她晚上要喂奶,一趟一趟的熬,后来孩子大了断了夜奶,却三天两头跟婆婆起矛盾,苏国庆总是叫她忍忍忍,忍得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自己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了。
“那你……真舍得下孩子么?媛媛还那么小。”胡新月对孩子的愧疚使然,重来一回,再面对着小小的他们,真是一点也狠不下心来。
周明芳却摇了摇头,“胡姐,你说是一个死了的亲妈好,还是一个活着的亲妈好?”
胡新月一愣,不知道周明芳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要是再跟苏国庆和他妈生活在一块,我真的会死的,我死了,苏国庆那条件不愁找不到年轻貌美的,人家肯定还要生孩子,不管再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媛媛没了妈再没了奶奶的疼爱,她那么小一点的,这辈子该怎么办?”
“你别这么悲观,你跟国庆好好说说,你们买个房子单独住,不跟婆婆住一起不就得了。”
“不可能,苏国庆的妈比他闺女媳妇儿加起来都重要,他妈的话就是圣旨,他怎么可能为了我们撇下他妈。”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胡新月也只是可怜孩子。
这个年代,妈宝男这个词儿还没有出来,但是苏国庆绝对就是个妥妥的妈宝男,大男子主义直男癌,圈着周明芳在家里,还有点变态。
周明芳说着擦了擦眼泪,“胡姐,我想好了,苏国庆就是再找,起码也得两年能弄出个娃来,这两年时候我把钱挣多点,到时候他有了新的媳妇儿孩子,不待见媛媛,那我就能把媛媛抢回来了,我自己带我的闺女,不让她受一点苦。”
“这也是个办法,可……”胡新月看着周明芳穿得那灰突突的服务员衣裳,“你去当服务员,也不说什么时候能存够钱,起码你得有个房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才有站的住脚的能力跟苏国庆抢孩子啊。”
“可我出来后,胡姐,我才发现这工作,并不是踏实肯干就能找到的。”周明芳说着,也觉得委屈,她找了好多招工的店,就这一家肯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