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6节(2 / 2)

gu903();元和帝眼中泪闪闪,自己最爱的儿子竟如此不堪。“你读书不成鼓捣这些鸡零狗碎到不落下,倘若生下的是个男丁,这长子竟是个下贱的宫女所出!叫永王妃如何自处?程家又情何以堪?你竟如此自轻自贱!”

永王吸吸鼻子:“不就临幸了个宫人吗,父皇不喜欢叫人一壶鸩酒去了她便是,那孩儿有什么稀罕的,以后想生还不多得是。”

元和帝身躯骤然一震,双手如大风中的枯枝抖个不停,好似几十年的信仰顷刻倒塌,泪水漫出眼眶,悲痛的不能自己:“朕......竟生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你对亲子尚且如此,那弑父弑君还不手到擒来?朕也无需等证据了,你半点也不冤!”

转身捂面仰天“......今天禝儿有个好歹,这风雨飘摇的基业谁来继承......华音,你竟生出这么一个禽兽......”

永王猛抹一把泪,鼻涕哭的流出,眼中全是不服气,直埋怨命运不公,天生了他又为何生赵禝!他心一横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也许死去的娘还能为他扳一扳。

大声道:“谁叫他处处抢了我的,立嫡立长,儿臣才原该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就因为我娘死的早,我成了孤苦伶仃的,从小被他欺压一头,受尽凌虐,儿子早就快憋疯了!”

元和帝头痛欲裂,全身抽空了力气,半倚卧榻,指着不肖:“你自己不如人不知钻研进取,作下这下流手段害你弟弟!简直枉生为人!

你说他欺压凌虐你,你痴长他三岁,他从小只占个储君的名,走到哪儿人人不是以你为尊,你私下折辱他朕都撞见好几回,朕念你委屈不忍戳穿,偏你是个促狭的,三天一大状两天一小状来告他,丢尽了君子风范,他忍你敬你,从未在人前说过你半个不字,到如今你还不服气,不论读书,单说为人做事,心胸气度,你哪样比得了他?

他为了他母亲能挨脊杖,难道他不知道疼吗,不知道会落下残疾吗,他受那么大的罪对朕一句怨言也无,照样来昌明殿晨昏定省,你不过挨了一记耳光就哭天抹泪的,尽作妇人之态!怪道你皇祖父当年说,你是个愚钝蠢庸的,十个百个也及不上禝儿,朕还不服气,当你只是土木形骸,以为只要用心栽植就能成才,现在才知道父皇当真火眼如炬。

......朕真后怕,幸好没把你扶上位,就你这没品没德、心胸狭窄的,我赵家的事业到你手里,还不成了商纣夏桀!朕到了地下有何颜见先圣!”

永王嘴唇抖索:“父皇,你......要放弃儿子了?”

元和帝背过脸,不愿再多瞧他一眼。

“你走吧,滚到你的封地永州去,明日就动身,朕会下旨让羽林军押送你,终身不许踏出永州一步,不许再回中京,将来朕驾崩了你也不用回来吊丧,你这辈子最好安分守己,当地官员会监视你,朕会在遗诏上写明,若你兴兵起事人人诛之!”

永王泥瘫在地。

此日后,元和帝便卧病在床,风热犯肺,每日咳的昏天黑地。

太子初试监国,每日夜间又带伤和襄王衣不解带的侍疾,亲尝汤药,擦洗沐身,一个多月下来两个孩子瘦的眼眶凹了下去。

元和帝更生感动,一手一个拉着两子泪涟涟,待能稍稍下地便乘舆去了潇馨馆,白氏病已大好,一身布裙荆钗坐在地上纺线。

“韫之。”元和帝被搀着走进来。

见到白氏憔悴的面颊不由自责不已,白氏连忙起身敛衽。

皇帝握住她的手,两人病后初愈竟觉像几十年未见:“朕来跟你道歉,梓童,你跟朕回霓凰殿吧,朕已亲写好了你复位的旨意,朕会昭告天下你的品德,对不住,你受苦了,朕知道你是冤枉的,原谅朕,这么做不得已,实为了检验禝儿的胸怀和担当。”

白氏大大的眸子充满泪:“陛下可满意了。”

皇帝道:“非常满意!将来他做皇帝会比朕做的好!你我生子如此,社稷之福!”

白氏欣然道:“他亦是臣妾毕生之傲。”

皇帝揽住她的肩:“你教子有方,培育出这样一个英明睿才朕深怀感激,从前朕一直觉得你对禝儿太过严苛,自小动辄家法棍棒,现在才知用心良苦,玉不琢不成器,禵儿就是被朕溺爱坏了。”

白氏诚然道:“臣妾固然栽培有方,也缘他是个天生的好苗子啊,若他是个骨子里的槃木朽株,便是臣妾千倍万倍努力也枉然。”

皇帝也点头:“当是,我们禝儿是天生做明君的料子。”

金贵妃连日来如热油煎熬,嘴上起满了燎泡。

皇帝圣体染恙在昌明殿养疾,昌明殿为皇帝处理朝务的圣殿,早在太宗皇帝时便已有训谕,除皇后国母外,妃嫔只可夜间侍寝,入行侧门,白日无诏不得入昌明殿,违者乱杖毙之!

因此她带着汤羹在殿外屡次请见都被拒,她又不敢乱闯,只能长跪,凭她怎么哭唱,这一次元和帝也无动于衷,如此几天她便腻了,每日只到殿外点个卯,咋呼一番好让皇帝知道她来了,而后隔三差五便回母家与哥哥商议对策去了。

这日听说了潇馨馆的事,皇后复辟,但仍称病闭宫,六宫理事大权还由她和刘氏协作,虽如此,她却知道这是缓兵之策,皇帝发诏说皇后为小人陷害,这小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分明狠狠打她的脸,心中已厌弃了她,大势将去,便愈发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免又坐着翟车出了宫来到金国舅府,她爱排场,一行几十人的仪仗执雀扇打伞盖提香炉捧盂盒,附近民居一见这个就知贵妃娘娘又下凡了,纷纷出门瞻观玉颜。

金府会客厅,金贵妃和金国舅分别坐上首,底下坐着三个官员模样的人。金贵妃郁闷地摔了茶杯。

“你们都是我金家一手提□□的,这些年仕途铺路耗费了多少银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生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病猫瘟鸡,太子都监国一个多月了,让你们捉他的把柄,怎么就吹不起动静!”

一位官员拱手垂目道:“娘娘太心急了,朝堂上的事情岂是片刻之功,需得长久谋划。”

另一位也道:“太子参政数月,主理工部事宜,做事滴水不漏,臣下多方探究委实找不出糟粕,实难以下手。”

金贵妃拍案:“本宫就不信他无孔不入!是你们无能罢了,一个十六岁胎毛没褪全的小子,做事能有多周全缜密,找不到纰漏你们不会制造纰漏!”

旁边方才没作声的官员道:“娘娘想的太过简单了,所谓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制造破绽岂会不给自己留下尾毛,只有我等立足脚跟才能跟太子耗斗。”

一致说,娘娘轻敌了,太子年纪虽轻,人却是极城府的。

陛下病后临朝,朝会讲起盐务,询问太子意见。十六岁的孩子,不过寥寥几句,看似简单却学问颇深,即穿水滴石又维护了各方势力,即抒发了己见,又谁也没得罪,很会揣摩各个心思。

陛下大加赞赏,赞其有仁君之风,这几个月太子参预朝政,不依附党派,六部所到之处人人夸其谦谦君子,与下臣迎面碰上,竟拱手还个晚辈礼,这很可怕!会笼络人心又能屈能伸,这孩子人虽小,心却深不可测。

早就听闻其母是个颇有心机的,当年从一个尚仪局六品典籍女官获得太宗皇帝垂青,一跃册封成为储妃,自是不可小觑。

劝娘娘还是避其锋芒,把心思用在陛下身上,让福王多多博得陛下的好感,福王是最小的皇子,老夫爱幼子,只要乖巧些,嘴巴甜些,让陛下心疼宠爱,何愁没有翻盘机会,岂不闻汉武帝传位幼子汉昭帝。

金贵妃捏着绣帕不置可否,想了想,决定两条路一起攻略,待三个官员告退后问金国舅:“那事哥哥办的怎样了?”

金国舅道:“东西都打造好了,只是裴严那边有些难办,老小子是个千年的狐狸,太子如今获得傅家的支持他自是懊恼,但又忌惮傅正杰,毕竟论内城巷战骁骑卫不如神武卫,羽林卫那边又龙蛇复杂,摸不清底,骁骑卫戍卫外城防御,这么大动作根本避不过耳目,暗攻肯定不成,明打二打一,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引来京州守备军,届时腹背受敌,未必有胜算。”

金贵妃冷哼一声:“本宫就不信太子选妃选了傅家女儿没选他裴家女儿他能服气,他不是刚添了个庶女吗,告诉他本宫事成之日立刻封此女为皇后!

至于傅正杰,是个绝户没儿子的,就折腾出一个女儿,自然如命根子一般!你让人盯着傅家,姑娘家都爱花儿粉儿啊的,一旦出门立刻绑了,以命要挟,不怕傅正杰不就范,骁骑卫加上神武卫吃掉羽林军,还不是大象吃老鼠,到时只要各关卡大门闭紧,控制烽火台,自然能让守备军瞎子聋子一般。”

中京一变天,还不是谁坐朝堂他们就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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