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11节(1 / 2)

皇帝没有动,阴沉着脸问她:“到了南边,还会回来吗?”

定柔含了一口菜:“不知道,路途遥远,待孩儿大些再说吧,我父母不只我一个女儿,也未必稀罕我的孝道。”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拿起酒壶斟满了,仰头干了,然后“砰”一声撂下,猛地起身,冲到对面攫住女子的手腕,携着她起来,一只手臂缠住了小巧的腰身,定柔吓了一跳,他几乎贴住了她的脸,一手捏着尖尖小小的下颔,逼迫她四目相对,悲哀的语气问:“你就没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想你了,去哪里找?慕容定柔,你替所有人都想好了,唯独丢了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折磨煞我了你知不知道!”

定柔慌得手足无措,一阵挣扎:“你冷静些,放开,忘了我们击过掌,结义兄妹,永不违誓!你这样我会看不起你!”

他冷笑一声,揽着她到窗前,抵在墙上,一手推开窗扇,指着暮色中逐渐晦暗的天穹:“让它来劈了我呀,我何时答应过做你兄长的,我他妈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兄长!我要做你男人!懂吗!”

定柔恼羞成怒,被他手臂禁锢着,竟动弹不得,求生无路,求死无门,不得已唤何嬷嬷:“姆妈,快来救我!”

正在厨房收拾的何嬷嬷听到这一声,顿时犯难了,这堂堂的陛下要用强不成,她一介微贱的奴仆,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犯上啊。

张嬷嬷甩了一记白眼,命令道:“你别管她!这是为她好!陛下天恩以授,是几世烧香换不来的福气,老身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

何嬷嬷只好装作没听见。

屋中,皇帝把女子按在墙上,吻如雨点暴烈地烙下,啃噬着颈项,越吻越狂热,她又喊又叫,被他一把扛起,转而扔到了架子床上,如饿虎扑食般,撕扯阻挡他的衣帛,定柔被压得快喘不上气了,衣衫开了大半,逮住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腾出一条手,扬劈了一个巴掌,恰挥在了他鼻子上。

皇帝鼻酸成了灌了醋的模样,抬手捂着,这个可恶的小丫头!

女子趁机挣脱开,一边穿衣系带一边奔出房门。

好一会儿后,两个嬷嬷战战兢兢上来收拾碗筷,皇帝还坐在榻边,手臂支在膝上,低眸沉思着什么。

夜幕覆盖大地,仿佛一瞬之间黑的透了,如漆如墨,张嬷嬷掌了灯烛上来,添了熏笼里的炭火,皇帝还是那个姿势。

到了酉时六刻,小丫头终于又把自己送上门了,提着根蛮锤,站在门外阴狠狠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他面容平晏,好似与刚才不是同一个人,转动着扳指,淡漠的声音问:“慕容定柔,我问你,当初为什么选择陆绍翌?他是你的良人吗?”

定柔懵了一瞬,被这个问题问的措手不及,大声道:“我们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他自然是我的良人啊,与君何干,这昭柔居是他为我修缮出来的,请你速速离开我家。”

皇帝轻笑:“他的我的近臣侍卫,我自是对他洞悉底蕴,你所求所觅之人,绝非他那般的,你是被林家姑娘的事给误导了。”

定柔身躯一僵,手下微微抖,极力镇静自若,心下的疮疤被揭开,流出血来。

皇帝摩挲着扳指,抬目静静望向她:“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今天,我要撕下你的面具,敞开你的伤口,让你坦坦荡荡面对自己。

定柔面上紧紧绷着,只觉胸口如坠巨石,压得快窒息。

他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做一只雨后天青色的荷包给他?他日常戴的用的是雨后天青吗?花纹是芝兰吗?他的香袋多是松香色,他喜欢的是松香色对不对,是你以为他喜欢的是雨后天青,你以为你倾慕的那个人,应该会喜那个色,可偏偏不是他。”

一字一句如箭矢飞来,攒入心肺。

蛮锤“咚”一声落在地下,她脚下趔趄了一步。

他缓缓起身,走到屋外的时候才看清,她满面泪滢滢,隔着一步,他加重了语气:“那天我对你说我喜欢雨后天青,喜欢那花纹,你却不肯给我,转头将它送给了别人,傻丫头,你根本就是嫁错了人!”

定柔后倾一步,险些拦腰跌下围栏,衣角被攥住,一只强劲的手臂将她扯回了屋内,她木然地垂着泪,不声不响。

他心疼地看着,却不得不把话倾尽了:“你明明早就醒觉了是不是,从那天开始,你就在自欺欺人,骗着自己,处处委曲求全。”

这一番话说出,定柔双手急颤着,捂住了面。

他试着抬臂握住娇柔的肩,不胜羸弱,口中吟道:“弁彼鸴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穀,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踧踧周道,鞫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罹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1”

她猛地拿开手掌,一张面容泪水狼藉,哽着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眸光充满了怜惜:“慕容定柔生平亦刚亦柔,人前无坚不摧的外表,内心其实就是个胆怯的小孩子,最怕的是被亲人离弃,被所在乎的人伤害,陆绍翌他不懂,他为了前程,抛下身怀六甲的妻子,他不知道,你心里有多恐惧,他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离你而去,你早就对他绝望了对不对?只不过此身已嫁,你强迫自己认命了。”

她心中防线霎时全溃,哭成了泪人。

“还记得石洞居士吗?”

她的泪光闪烁惊疑:“你......”

“我少时曾在衡州石鼓书院求学一年,后山有一个溪水溶洞,我喜爱在水边看书,打坐,栖息,便取了这样一个小号。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那天我就在你家大门外,远远看着,你和别人走了,你说了会等我,你却食言了。

我才是你寻的那个人啊,小丫头,你知道你亏欠我多少吗,你把本属于我的东西给了别人!”

他捧着湿淋淋的小脸,指尖轻轻抹去泪痕,下一刻,炽热的唇立刻贴下来,她下意识绷着齿,任由辗转。

两个嬷嬷心惊胆战在楼下看着,房门重新被阖上。

女子躲到了廊柱后,擦干泪,威胁地说:“你走吧,我求求你,若再相逼,我明日即刻找个人嫁了,凭是打更的,捕鱼的,放牛耕田的。”

他抓住她,悲愤地问:“为什么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托付!还想让我看着你再嫁给别人一次!我看谁敢娶你!我炮烙了他!”

她双眼红肿,将脸贴在柱子上,泪水顺流而下。“君,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已是个执帚妇人了!残花败柳之躯,还生育了孩儿,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天堑了!便是嫁错了,我也不能做对不起昭明哥哥的事,你身份贵重,天下的女子任你取舍,何苦在我这个寡妇女子身上留恋。”

他紧紧环住那腰身:“我可以抱残守缺!天堑又如何!我一样踏破狂澜!谁叫这世上只有一个慕容定柔!我只要慕容定柔!”

她怆然饮泣,哭声在四壁回音。

良久之后,男人摘下她发髻的白纱小花,乌莹莹的云丝散落如流瀑,将袅弱的身躯扳过来,她低着头不肯看人。

修长的指拭去眼角的泪珠,抚摸红肿的眼眶,继而吻轻轻落下,印在眉心,鼻梁,眼角,到唇......不知吻了多久,她开始有了回应,双臂无意识地抬起,搭在了男人颈间。

他一腔狂热化作温柔的缠绵,手臂向下,穿着绣花小鞋的小脚倏忽凌空,仰天一倾,横抱入伟岸结实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