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功夫到了五分,继续趁热打铁:“知慕少艾,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爱颜色,朕也是男人,自然不是个例外的,绝色美人当前,焉能无动于衷?在淮南得了你七姐姐,至今记忆犹新,现在又得了你十一妹,可谓鱼与熊掌兼得也。”
静妍一张脸渐渐失了血色,咬着嘴唇,全身如坠冰窖。
“知道为什么没有收你吗?因为你的美是人间的花朵,而她们是天上的仙葩,朕尝了绝色美人的滋味,焉能再垂怜你们这些凡花俗柳,怪只怪你的姿色逊于她们。朕现在宠幸慕容十一,以后找到更美的,还会宠幸别人,这就是做君主的权利。”
静妍紧紧攥着手,极力克制着。
皇帝索性爆了粗口:“什么他妈谦谦君子,那都是伪作出来的,给对头看的明白么,也就你这样的傻女人会信,朕的本质从来不是一个君子,束发之年便下过杀人的命令,手上沾的血连自己都记不清了,身处权利漩涡,什么卑鄙的事没有做过。”
“朕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朕要送一位内宠到大矢国和亲,以结两国之好,你愿不愿效法王嫱千里出塞,为国献身啊?当然,若实在对朕痴心深重,也可以成全了你,春宵一度,以后便是国朝的女人,为国朝鞠躬尽瘁之大义,如何?这是你的荣幸。”
静妍身下一滑重重跌坐在地,眼前一阵眩晕,泪水滚滚如雨:“你.....你.....你当我是什么呀?”
皇帝下了桌板,答道:“女人啊,女人都一样,不过一粉黛玩物尔,只不过你妹妹那般姿色,朕舍不得。”
静妍双手捂脸,凄然大哭,声中带着无限悔恨。
皇帝伸展手臂:“来,给朕宽衣,朕教你怎么做女人,过了今日你便荣身了,来日到了大矢,好好伏侍那些蛮夷,为朕分忧。”
静妍剧烈地摇头:“我不.....我不.....我要回家.....”
下晌温氏来的时候,静妍还在原地坐着,垂泪不停,嘶哑的声音问母亲:“告诉我实话,十一是怎么入幸的?”
温氏眼中闪过一道惊慌:“你问这个作甚?”
静妍知道了答案,一瞬间濒临崩溃,捂着心口,一颗心碎了一地,抓住母亲的衣领,双目红肿不堪:“我要回家,你去跟十一说让她给我求恩典,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他误了我.....他误了我......”
夜。
皇帝抱着襁褓坐在床沿,拍着刚睡着的小婴儿,与孩子娘说白天的事。
定柔侧躺着,乌莹莹发垂泻枕畔,心里五味杂陈:“这么损的事情也只你做的出,惯是个缺德的。”
皇帝道:“只要能除了这个威胁,缺德些也无妨,她孤标傲世,自诩高洁,来到宫里种种怀才不遇,又那般偏执的性子,早就恨你入骨,把过失全算在了你身上,只有绝了她心里爱慕的念头,才能永除后患。”
定柔笑:“夫君看人看到了骨子里,真知灼见。姐姐爱慕的,其实是心里幻想出来的一个人。”
皇帝点点头:“她喜欢的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不是我这个人,不过披着我的壳子罢了。”
定柔不以为然:“夫君有点妄自菲薄了。”
皇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调侃道:“我在娘子心里是最好的就行了。”
“对了,姐姐不会又想不开罢?”
皇帝摇头:“她上次触柱伤的是头顶,如此爱惜自己的容颜,怎会再为不值得的人寻死,放心罢,岳母今夜在香迎阁守着她,月蘅是我派去的人,自会看着她,明日宴会后送她和岳母出宫,我已给你爹送了口谕,为她物色神采英发的夫郎。”
定柔笑着伸手捏捏他的鼻尖:“你这个精明的,什么事都在掌握之中,我是完了,落到你手里。”
皇帝抱着婴儿不敢动,直想狠狠揉.搓她一顿。
翌日小公主洗三礼,璇玑殿大宴。
回到春和殿已是入夜,因为太高兴,喝的脸上通红,扑面而来浓重的酒气呵在脸上,把定柔都快熏醉了。
男人生平第一次耍起了酒疯。
先是喷着酒气大亲特亲了孩子娘一顿,而后抱起摇床里睡着的婴儿,摇摇晃晃往外走,张嬷嬷吓得赶紧拦,问去哪儿啊,男人答曰:“上朱雀楼!朕要跟天下人说,慕容定柔给我生了个孩子!”
定柔大叫宫女们关门上闩。
张嬷嬷吓得三魂去二,一大群宫女上去夺襁褓,张嬷嬷哭求:“可不能啊!小公主才落草,还没出月子,万万不能吹了风,这是要命的!”
男人抱得高高,一跃上了案桌,定柔强撑着身子下地趿鞋,宫女扶着,板着脸过来训他:“给我下来!不听话我走了啊!我去给别人生孩子去,生一窝。”
男人顿时酒醒了两分,被吓到了,扑通一声跳下来,宫女们一拥而上却不敢硬夺,定柔也怕他没轻没重,哄着诳着说了许多好话,才将襁褓夺回来。
宫娥端来醒酒汤,男人以为是药闹着不肯喝,定柔让人将他扶回罗汉榻,倒在引枕上,盖上锦被,像哄小孩子一般,唱着小曲哄他入睡。
男人攥住一只香软的雪葱小手贴在脸颊上,醉眼朦胧,殷殷说了很多话:“你对我好一点......你不许离开我......你不许瞧别的男人一眼......”
定柔伸手一下下拍着背,孩子爹嘟囔着,不多会儿进入了梦乡,竟打起了呼噜。
宫女们捂嘴偷笑。
定柔望着那张清隽的面庞,下颔微微的胡茬,睡相活似个三岁孩子,忍不住俯唇下去,贴在那眉心。
第139章皇萝卜和他的三个坑这个……
进了十月,天气一日冷似一日了,北风徘徊,遍野肃杀,四垣乌沉沉积阴成大雪,看处乱纷纷,下的急下的快,大似落鹅毛,密如织稠网,风饕雪虐吹倒了杨柳,整整八日未停,积雪数尺,京城内外多有被压塌的民舍,死伤者成百。
朝上有心的便拿这雪做文章。
暗指多因皇帝内宠所致,散布流言,传唱成童谣,更有方士在酒楼茶肆言:“此乃上天降下预警,妖星在婺女,冲击岁星,隐伏于紫微之垣,主红颜祸国,国家更有他变,后宫某位娘娘是妲己转世,褒姒重生,来颠覆国朝的。”
每日朝会争论不休,皇帝一概漠然处之。
太后自上次之后便不大管着皇帝了,这次听闻了民间的蜚短流长,忧思辗转,愁肠百结,却不得不撇下老脸讨人嫌了。
皇帝从春和殿抱完小女儿回来,前夜雪刚停,琉瓦画檐覆盖厚厚的白,宫道各处已被清理的干净,只要太阳出来,用不了几日就化尽了,届时朝上也就平静了,受灾的民众已令户部派了人去抚恤。
他一路想着心事,进了内殿,没注意宫人里头多了,乍一抬头,迎面遇上太后肃穆的面庞。
心下咯噔一下,转头责备的目光盯着小柱子,怎么不与朕说!让朕躲一躲去。
太后坐在太师椅中也不看他,神情带着怅落和失望,道:“你如今是处处躲着为娘了,今时今日你的眼里只有春和殿那个女人,时时和她腻在一处,问问自己,还记得孝道和父道么,有多久没有到康宁殿定省了?多久没有去崇文馆督促皇儿们的学业,你是忘了自己是人子,是人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