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求姨父将公主许我,成全一对佳偶。”
皇帝眼睛一瞪,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在一丝理智尚存,没有命人把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儿拉下去。
“三个月?”皇帝耐人寻味,睫羽一敛,淡淡道:“贤甥若能劝悦儿归家还俗,自是极好。”
没说成全,也没说不成全。
因为出家本来就是假的,何来劝成?
屋室内炭火噼啪,暖气氤氲,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微微一笑。
然而虞逻起身离开后,皇帝脸上的淡笑就消失了,“啪”的一声拍桌而起,“佳偶?成全?他也真敢说!我看他不是来恭贺朕和皇后生辰,是来给朕添堵的!”
王大监忙上前,笑着递上一杯茶,宽抚道:“公主自幼讨人喜欢。”
皇帝冷哼了一声,伸手接过凉茶后大灌了一口,“朕膝下就这么一个公主,岂能给他?”
诚然虞逻坐拥一国,疆域千里,子民百万,但北地苦寒,如何能与长安相比?这八年,小姑娘一直养在他膝下,已与亲女已经无异,别说远嫁北狄,纵然是嫁出眼皮子底下,皇帝都不大愿意。
“可是可汗……似乎胸有成竹。”
王大监心生担忧。
皇帝闻言,脸色渐渐沉下,手指摩挲着杯壁道:“告诉李枕河,看着虞逻,莫让他接近公主。”
“是。”
那晚虞逻离开后,一连好几日都没再露面,反倒是舒思暕忧心忡忡地出现了好几次,舒明悦这才从哥哥口中得知知道,那厮大胆,竟然向舅舅求娶她,并且美其名曰劝她归家还俗。
只是,她这出家是假的,何来还俗?
皇帝已经回宫了,舒思暕却迟迟不肯下山,此时站在厅里负手来回踱步,舒明悦看得脑袋晕,双手托腮,忍不住道:“哥哥,你别绕了,我不还俗,舅舅不点头,他如何能娶我?”
“你能拐一次,不能第二次?”舒思暕脸色一黑,停下来扭头看她,思忖了一番,开口问:“那李枕河你见过了,觉得如何?”
话落,舒明悦怔了一下,脑海里忽地浮现那日穿深绯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浑身气度高凛,的确不俗。
她迟疑了下,如实道:“君子端方,如松如竹。”
“那明日我便与理国公夫妇二人议亲。”舒思暕生怕夜长梦多,又对舒明悦道:“理国公夫妇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你嫁过去,府邸清净,万事不需操心。”
“……”
“不……”
“不什么?”舒思暕打断,盯着她不情愿的面颊,脸色沉下来,撂袍在她面前坐下,身子微往前俯,眯了眯眼道:“你还想嫁给虞逻?”
“没有。”
舒明悦抿了下红唇,小声道:“哥哥,我不喜欢李公子,不想嫁给他。”
而且,这个时候,李枕河也不能娶她。
明眼人都知道,她此来定国寺修行,是为了避免和亲北狄,如今虞逻已经到了长安,并且放出诚心求娶她的话,这个时候与她定亲,不是把李家放在火上烤吗?
“你还没与他相处,怎么不喜欢?”
虽是如此说,舒思暕的语调还是弱了下来,轻声哄道:“哥哥看过了,李枕河才学、品性、家世都是一定一的出挑,你嫁给他,不会难过。”
舒明悦垂眸,唇瓣咬得愈紧,她当然知道,哥哥说得是实话,她和李枕河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最好不过的婚姻。
可是……
舒明悦仍然摇头,“哥哥,我知你担忧我,可婚姻非儿戏,我不能因为一时困局难解,就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话落,舒思暕一怔,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了眼眸。
……
和舒思暕不一样,比起虞逻,舒明悦更忧心的是姬不黩,这些时日,他的种种行为,已经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犹豫了片刻,舒明悦仰头,轻声问:“哥哥,你觉得,三皇子还会当太子吗?”
虽然那日舅舅震怒,也将姬不黩禁足于左三院,拍了重兵层层看守,可实际上,姬不黩三皇子的身份并未动摇,也就是说,舅舅还没有完全放弃他。
“这事,你不必管了。”
舒思暕坐在椅子上,脸色微沉,低声又道:“这几日长安流言四起,许多暗处的人按捺不住了,舅舅焦头烂额,我即日下山去,你好好待在寺里,莫要到处乱跑。”
舒明悦点点头,“哥哥去吧,一切小心。”
顿了顿,不忘咬唇道:“别忘了每日叫人给我送点心。”
“……”舒思暕扶额,却不由地笑了,伸手摸她脑袋,“好。”
说罢,转身便要走,身后小姑娘又道:“等等!”
舒思暕转身,便见她小跑到木匣子面前,取出一只黄色三角符后又跑回他面前,低头系在他腰上,伸手轻轻捋平,仰头认真道:“哥哥,这是我给你求的桃花符,悟心法师说了,只要好好戴着,每天都能遇到桃花。”
舒思暕:“?”
他半眯眼眸,“你上次和我要五百两香火钱,就是为了求这玩意儿?”
“是呀,”舒明悦点头,意识到他脸色似乎不太妙,莫名其妙地瞅他,“花五百两,给你求个媳妇,难道不值吗?”
嗯?这是值不值得问题吗?
她这是在羞辱他!
他堂堂定国公、皇帝宠臣、三品禁军副统领,生得一表人才又家财万贯,会娶不到媳妇儿
舒思暕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五百两是吧?”舒思暕面无表情,伸出手掌,“还给我。”
舒明悦:“??”
她哥,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哦,对了,不用现在还。”舒思暕又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我忘了,快年关了,铺子该缴账。”
他笑得弯了眼眸,伸手摸她脑袋,“直接从你账里扣,本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