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有人在院子门口问了一声:“露露在家吗?”
小月妈手里拿着一个竹篮子,走进来说道:“我还怕你已经回供销社了,还好赶上了。”
“我们家小月也是不听话,你给了她糖她就这样收下了,我早上一直在忙,现在才有时间过来。”
沈白露笑道:“昨天小月挑着箱子走了好远,都不嫌苦累。”
“小月那死丫头,读书成绩不好,就是有点儿力气,挑个担子不算什么。”
小月妈是属于那种很实诚的农村妇女,别人对她好,她是一定会报还的,她把那个竹篮放下来,蹲在地上揭开一块布,说道:“这是我去年底晒的红薯干,你带些回供销社吧。”
沈白露瞧了瞧,小半篮子红薯干,因为天气热,红薯干湿湿软软,泛着蜜糖,随便拿一根都黏手。
小月妈还说:“有的上面起了白,但不是霉,可以吃的,你快拿个东西来挑些好的。”
“不用了,你就自己留着吃吧,家里还有那么多小孩呢!”
“哎呀你不要这么客气,你经常给春雨送新鲜蔬菜,小月和她一个寝室,没少吃那些菜。”
沈白露有些盛情难却,最后挑了一部分,小月妈执意让她多拿些,沈白露推却道:“不用了不用了,够了……”
推了好一阵才罢休,小月妈说:“我也要回去了,等下还要去割红薯藤。我今年插多一些红薯苗,冬天应该可以晒多一些红薯干。”
小月这时候从院门口探出个头,笑嘿嘿地走了进来。
小月妈斥道:“吩咐你挑的水挑好了?”
“挑好了,我过来找春雨玩。”说着从篮子里拿了一根红薯干吃。
“天天记得玩,玩一下记得回去做事。”
“知道了。”
沈白露分了一些红薯干给妹妹,妹妹见她马上就要出发,说道:“姐我送你到村头。”
小月:“我也去。”
沈春雨穿着那双紫色的水晶凉鞋,紧紧跟在沈白露身后。
从家里出来,走在村里的大路上,沿路会经过几户人家。他们村聚族而居,都是一个姓,所以基本上沾亲带故,什么叔伯婶子,爷爷大娘……姐妹俩不断打招呼。
还有一些小姑娘看到之后问春雨:“你买了新凉鞋?”
“我姐给我买的。”
“真好啊!”
出了村,一眼就望到东边那条两丈宽的河,河两侧都是稻田,回望一眼村庄,则会看到村子北边、西边都是山,连绵不断的山。
建国后河面上架了一座水泥桥,能容纳拖拉机经过。
桥下清凌凌的河水流过,两岸田野阡陌,稻子渐黄,风景秀丽,果然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跨过桥再往东走一段,就是山路,姐妹这才分别。
天还未黑,大路两边有开垦出来的田地,有人在耕作,有人在放牛,山上也不时有人在砍柴、给茶籽树林松土,中途会经过两个村庄,偶尔还能看见一两辆拖拉机,拉着碎石、水泥之类的去搞建设。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圩市上。快靠近供销社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句“露露妹妹”,惊得沈春雨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个罗华光是真的阴魂不散啊,还叫她什么“妹妹”?
沈白露胃里一阵恶寒,直感恶心,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叫我全名吧。”
“那多生分……叫你妹妹,你不乐意?”
“对,不乐意。”沈白露冷着脸说道,“甚至觉得很恶心。”
大约是没有料到向来待人亲切有礼,脾性温婉的沈白露,也会有如此冷脸的一面,罗华光讪讪地说:“哦,那我还跟往常那样,叫你露露吧。”
沈白露懒得跟他废话,直直朝宿舍走去。
罗华光却一直紧紧跟着,气得沈白露站住,转对身对他说:“你别跟着我了行吗?等下我去跟你们工商所的领导告状,大家脸上都没面子。”
罗华光被沈白露的话唬得愣了一下,甚至有几分委屈:“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啊?我也没做什么啊?”
“那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可我不想跟你说,我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去。”
罗华光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露露,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对象了?”
沈白露有点想虚构自己有对象了,打消他的念头,又担心方垒出现时闹乌龙,眼下正是节骨眼,不能大意,且再忍耐一下,便说:“我不想跟你磨叽,我找到对象了你自然会知道。”
罗华光又问:“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写信给你的人吧!”
无语……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罗华光,你再造谣,我真的去跟你领导告状了。”沈白露瞪了他一眼,快步跑回了宿舍。
那个年代是有流氓罪的,而且刑罚比较重,罗华光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加之他前世追求的手段,是靠哄骗,而非暴力,所以谅他也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