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瞧见了,你这二姑娘不是个善茬留在家谁也别想安生,我们日子难过倒不算什么,我怕晨宝的名声被她给连累了。现在好人家也瞧不上她,寻个一般人家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不指望靠她的聘礼给晨宝攒娶媳妇的银子了,能买一刀肉我就谢天谢地了。”
良久才听到甄大闷闷地说:“过阵子再说吧,现在村里村外全传遍了,再穷的人家也不想娶泼辣凶悍的媳妇进门,也不晓得她像了谁。”
王氏一听当即发作:“由着这么一张嘴白吃白喝我的?甄大,她在这个家就这一个用处嫁人换钱,拿不回钱该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留她。你要心疼,我带儿子回娘家去。”
甄妙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底浮出寒光,掀开门帘回去自己屋,动静不小,之后再没听到两人说话。
午后阳光穿过窗户在桌脚留下一缕耀眼光亮,甄妙侧身躺在床上盯着光发呆。
有后娘就有了后爹,全都指着拿她换银子,盲嫁再落个和范朗一样的人手里难道要再拼一次刀子?老天爷还能再发善心让她重来一次?
她得想个法子绝了这两人想拿她亲事换银子的念头,思来想去没有头绪,索性闭目养神。
堪堪有了些许睡意,院外传来一道尖嗓叫唤把她给吵醒。
隔壁屋子窸窸窣窣一阵有人出去了,甄妙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回眼才闭上,沉重急促地脚步声朝她屋子而来,呼了口气起身,才穿好鞋,就见甄大难得带笑急切地说:“妙娘,范二郎在咱家门口,说是给你赔罪来的。”
甄妙不屑地嗤笑一声:“还有脸来,也不怕我拿刷锅水朝他脸上泼过去。”
甄大脸上的笑僵住,沉下脸训斥:“你这是什么话?兴许是张媒婆从中作梗闹出误会,你也别太得理不饶人。”
甄妙手刚碰上帘子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说:“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去范家。爹要是容不得我,不如当着全村人的面将我撵出甄家,我在外哪怕冻死渴死饿死也与甄家没半点瓜葛。”
“给我好好说话。”
甄大气得脸色铁青推了甄妙一把,甄妙整个人跌了出去,衣裳蹭到墙砖沾了一身灰。
甄妙弹去灰,看向甄大的目光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讽刺,清瘦的脊背挺直,面色坦然的走到范景面前。
对这个前世“小叔子”甄妙实在想不起来之前两人在哪儿见过,以至于稀里糊涂就被拖入一滩浑浊中。
眼前男子生得高大,身穿褐色粗布衣,瞧见她过来,神情激动又拘谨,行了一礼,陈厚嗓音又羞又愧:“甄姑娘,我才从镇上回来,不知我娘和大哥做下这等卑劣之事,范景特地来给姑娘赔罪。”
范景一路上和人打听过才找来甄家,竖起耳朵想探听热闹的邻居多的是,甄妙也懒得遮掩,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受不起,谁知是不是范家为了挽回脸面唱的苦肉计。”
范景受人奚落面上还一派镇定颇能沉得住气,受他姑母偏疼倒也说得过去。
“甄姑娘误会了,我得了消息从镇上直接来的。母亲兄长所作所为累极姑娘声誉,范景愿一辈子护着姑娘赔罪。”
范景见甄妙并不恼,旁边的甄父也乐见其成,心中稍松了口气,底气也足了几分:“说这话唐突了姑娘,是范景有私心,那日偶然得见姑娘一面便心生思慕有求娶之心,不想出了这等岔子。”
甄妙余光瞥见爹朝站在门前张望的王氏招手,冷笑一声,声音清脆:“你好大的本事,一句恋慕差点推我入火坑受罪。既然一切因你而起,那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名声好与不好,嫁不嫁得了人不劳你费心。你范家不过区区数人,两个心思如此歹毒,谁知道你们一家是不是狼窝。”
王氏刚走近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瞬间垮了,频频朝甄大使眼色。
甄大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这丫头不会说话,你进屋和你婶子商量吧。”
王氏赶紧接话:“是啊,二郎进屋说吧,误打误撞促成一门好姻缘兴许这才是老天爷的意思。”
甄妙一点也不意外,目光凉凉地看着欲往院子里走的范二郎。
好在范二郎挺有眼色,笑得腼腆:“我就不进去了,今儿来就是想和甄姑娘赔个不是。”
王氏试图和甄妙搭话,软声说:“妙娘,不是说来者就是客,哪有杵在门口说事的?让人笑话,也失体面。”
甄妙轻笑道:“哪门子的客?没听是来和我赔罪的?我心眼小记仇,最恨诚心害我的人,你是男人,与你动手我明摆着要吃亏,你也不必费心说好话,我没把你当好人也不会接受。至于娶不娶,我甄妙再差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方才我和我爹说了,就算男人死绝了也不会嫁你范家男人。”
范景呼吸一滞,一时尴尬不已,神色不自然地站在那里,想来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冷待,不知该如何是好。
甄妙不客气地撵人:“话说完了,也不留你了。”
王氏气得脸都黑了,眼睛里直冒火恨不得把甄妙烧个灰烬,又恨自己男人嘴笨,连个场面话都不会说,只得硬着头皮挽救:“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这孩子怎么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我瞧二郎是个踏实厚道的人,换了别人谁会上门来没脾气地挨你一顿数落?”
王氏说完又推了下甄大,甄大赶紧答应:“是,你二娘说的是,你不小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甄妙正要开口好给他们这些人一个没脸,才张嘴就听不远处传来陈伯响亮快意的大嗓门:“妙娘,陈伯带秀华和你伯娘来看你了。”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眼跟前了,甄妙见他们一大家子提着东西上门有点摸不着头:“陈伯,您这是做什么?”
陈伯娘走过来拉着甄妙的手笑着说:“这回多亏了你才让我们看清楚张媒婆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我们秀华可就毁了。这个老东西和那些坏了良心该断子绝孙的人家合起伙来坑害好人家的姑娘,老天真该开开眼来道天雷把他们给劈了。”
陈伯又气又庆幸:“可不是,你们还记得邓老爹家的贵娥吗?那孩子才是真的命不好,之前没打听清楚底细,刚嫁过去半年婆家就要把她卖到烟花地,那孩子受不了委屈上吊了。那范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回闹的好,闹得对!谁敢说你的坏话,陈伯头一个饶不了他。”
甄妙看了一眼范景,笑着说:“多谢陈伯。”
第5章二娘倒是脸皮厚
范家家底再厚也比不过女婿出息占得光大,范景管园子吃油水也算半个主子了,要真成了甄家姑爷,往后他们家有个事使唤人也理直气壮。
再说闹得这么难看,范景依旧好声好气亲自上门来求娶,要不是稀罕到骨子里谁愿意受这种刁难。
偏这丫头死心眼拧不过来,不想嫁过去当管事娘子享福愣是把人当仇人。
这么好的女婿她可不能放跑,正愁得要死,陈青一家子又上门来添乱。
“她大伯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二郎周正实在,他也是被蒙在鼓里,一听到消息这这不特地从镇上赶回来给我们赔罪。单凭这份心我和她爹就愿意认这个女婿。”
陈伯娘闻言笑道:“弟妹没伺候过公婆不知其中艰难,恶婆婆要折磨新媳妇法子多的是,男人要能分辨是非狠心分家还好,就怕为了不值钱的颜面装傻充愣。范二郎真有心就不该当这么多人的面来逼人姑娘,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你赶什么先?有本事把你娘和兄长喊来这才叫有诚意。”
范景被陈伯娘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四月早晚很凉,在外面多站一会儿就忍不住打哆嗦,甄妙笑容满面招呼陈家人到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