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看了眼宁宥,转头和阮妤说道:“我和如想去楼下等你。”
“不用。”阮妤直接拒绝了,她握住他的手,没有半点要遮掩的意思,目光仍看着宁宥,语气淡淡,“他们不是外人,我也没有什么话好向他们隐瞒的。”
原本要迈出去的步子停下,霍青行回头,看着阮妤的脸庞在灯火的照映下越显温柔,他什么都没说,刚才轻抿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向上翘了一些,没再往外走,他抬手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宁宥见他们这般,倒是也没有一定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坐到一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轻嗅一口茶香,才道:“阮老板应该已经知道过阵子江陵府要举办酒楼比赛。”
阮妤也拉着兄妹俩坐下,她接过霍青行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却情不自禁地挑了下眉。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来找她说这事,她点点头,嗯了一声,等着宁宥继续往下说。
宁宥倒也直接,目光直视阮妤,“我二叔要害你。”话音刚落,屋中三人神色皆有变化,反倒是阮妤这个当事人只是诧异地挑了下眉,并未见一丝惊慌……宁宥对于阮妤这番神态也不意外,他们也算得上是从小就认识,眼前这个女子本就不同寻常女子。
冷静、凉薄,无论多难的事都能处理得十分妥帖,这是个很优秀的女子,优秀到普通男子根本无法驾驭得了她。
不过——
好像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个阮妤又有些不大一样。
宁宥的目光仿佛带着好奇,他不动声色地越过阮妤和霍青行,如蜻蜓点水一般,而后又事不关己地收回,把自己调查到的事一五一十都和人说了一遍,那些阴谋诡计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家常便饭一般,宁宥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改变,手中折扇轻叩,仍是从前那副勾唇三分笑的模样。
等说完。
他便继续握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二叔联合阮卓白打算偷取我们酒楼那日准备做的菜谱,先我们一步做好,让我们当众难堪?”阮妤神色如常,问他。
见男人漫不经心地颌首,又轻轻抿了下唇。
酒楼这些人,尤其是后厨的那些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身家清白,性子也早就被她摸透了,阮妤讲条件的时候刻薄无情,但用人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多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所以她不相信自己的酒楼有暗鬼。
而且比赛这事今日才知晓,她也只跟屠师傅和张平商量了下,屠师傅把金香楼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又是孤家寡人一个,绝无可能背叛她。
至于张平——
这人性子是傲了一点,当初也的确被阮卓白收买过,但这几个月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有目共睹的,阮妤同样不相信他会背叛。
但见宁宥这番模样倒像是有确凿的证据。
阮妤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直接发问,“说吧,是谁?”
宁宥听着这话却笑了,他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阮妤,而后轻轻抿了抿唇边的水渍,放下茶盏,看着阮妤说,“阮老板,生意人合作可不是这样的。”
阮妤看了他一会,仍是语气淡淡,“宁公子来此不就是想借我的手铲除你的二叔吗?与其现在和我说这些,倒不如直接把你知晓的都和我说清楚,我也好提前做准备。”
宁宥闻言,神色未改,只是看着阮妤的目光多了一些打量。
他手中折扇轻叩桌子,目光也一直审视着阮妤的脸,半晌才看着阮妤说了一句,“你跟从前相比,还真是变了许多。”
从前的阮妤一句寻常话都能迂回几次再说,哪像如今直言直语,让人猝不及防、毫无招架。
是谁改变了她?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吗?还是这才是原本的她?宁宥虽好奇,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阮妤任他打量,不置可否。
被她挑破的宁宥既不生气也不尴尬,轻叩桌面的折扇被他收起,在声音停下的那刹那,他开口,点出两字,“张平。”
阮妤皱眉,还未开口,门就被人推开了。
张平端着托盘,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外,他那双目光如没有峭的刀锋一般,冷冷看着宁宥,声音裹挟着冲天的怒气,质问道:“不知道张某什么时候得罪宁公子了,竟让你如此大费周章诬告张某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说着。
他直接大步跨进屋中,仍是从前那个傲气的性子,脊背挺直,目视阮妤,抿唇沉声,“东家,我没有。”
阮妤自然相信他,点点头,安抚一句,“好了,你先冷静点。”
说着又看向宁宥,坦然,“宁公子,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我同样也相信我的人,张平不可能和你二叔还有阮卓白勾结。”
张平听到这话,紧绷的神情稍松,只是看着宁宥的目光仍旧带着火气。倒是宁宥,看着阮妤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她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他兀自看着阮妤沉吟一会又笑了,最终却把目光转向张平,轻飘飘一句,“你是不会,可你妹妹呢?”
“你不会不知道这阵子阮卓白一直在接近你妹妹吧?”
张平……的确不知道。
119.第119章阮父提灯照见站在巷子……
屋中恍如白昼一般的灯火下,张平刚才倨傲盛怒的脸忽而变得惨白起来,他想起这几日回家,青青总会向他询问一些酒楼的事,有时候也会提起过阵子的酒楼比赛。那会他虽然有些疑惑,疑惑青青一个从不管这些事又整日待在家里的人怎么会知晓过阵子的比赛,但也只当她是在家闲着没事干,偶然听旁人说了什么有趣的事便要他解惑。
他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
青青因为从小就跛脚,早些时候还有咳疾,一向不爱跟旁人往来,张平也习惯了她的依赖,但凡有什么有趣的事都会和她说。
他的沉默并未让宁宥把话停下,男人此时刻入骨子里的无情和漠然更为明显,他一手支着额头,多情又薄情的桃花眼似在看一粒尘埃,看着张平问,“你说,你那么信任你妹妹,她若是给你下套,从你口中套出金香楼准备的菜肴……结果会如何?”
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时候,元宵佳节已到了尾声,大家都已经准备回家了,那外头的喧闹衬得这灯火如昼的屋中更加安静。张平想辩,想说青青不是这样的人,可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这是真的。
当初他听从阮卓白的话刁难阮妤不过是因为阮卓白请来一位名医治好了青青多年来的咳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