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隔着纱幔远远传来了巍峙的声音。
林霄恭谨答着:“就在昨夜,魏珉世子回别院时,那女子已经被捉走了。”
“不是另造了身份么,怎会走漏。”
“是被暗桩报出去的,魏珉世子已经被传召立刻回京,即刻便要问审。”
林霄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审案的是秦尚书,他是誉王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便是一早盯上了他,想借此大做文章除掉他,削弱我们的势力。”
“您说的是。”
巍峙叹息一声,“天下那么多女子,喜欢谁不好,非挑个岐国女子,着实找死,你且……”
啪——
滚烫药汁连着药碗滚落在地,洇湿了地毯,散发出浓郁的苦涩气味。
第31章甜桃儿多么诱人
声音戛然而止,屋内一片寂静,唯有被污了地毯上蒸腾着袅袅热气。
林霄拨开纱幔,只见夏竹悦愣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他走过来捡起药碗,轻唤了一声,“你怎么了?烫着了没有?”
夏竹悦恍然回神,摇摇头,忙接过他手中递来的药碗,“没什么,许是一夜未睡,方才有些晕眩,我.我再去煎一碗来。”
“你且自去歇息,白日不必过来。”
纱幔后头,魏峙吩咐着。
“是。”
夏竹悦轻声应了,转身匆匆退了出去。
她将托盘和药碗送回廊下,嘱咐小丫鬟重新煎过,便去花园里找了个角落抱膝蹲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小声的啜泣起来。
她有个秘密,同谁都没有说过。
她的母亲,是岐国人。
母亲从未提及过在岐国的身份,怕给她带来不测,只是让她不要忘记,她也是岐国人。
虽国破家亡,隐姓埋名,即便流落风尘,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她从前还很是奇怪,分明父亲夏如知是魏国人,自己便应当是魏国人,怎的母亲却一再坚持她是岐国人呢。
她那时只当母亲是思念故国才如此说的,直到那天知道了夏如知并非自己的生父,才彻底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那么,她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呢?
是否尚在人世?
想来多半在国破时亡故了罢,否则母亲怎会辗转被卖到魏国。
若是父亲还在,必不会令母亲受辱,也不会让自己受那么多的欺辱罢。
可是现如今,她不知生父,母亲亡故,而自己也自身难保,着实生出一股孤苦伶仃之感。
她知道绝不能向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如今世人已到了谈岐变色的地步。
她压根儿就不知道那劳什子龙脉金窟在哪里。
但是母亲再三警告过她,人心最为可怖,世人贪婪的欲望最为可怖,单是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贪婪,便能将她吞噬殆尽。
从方才无意间听到的只字片语里,她便能猜测出,似乎又有一个岐人被发现了。
她不知道那人会遭遇怎样的严刑拷问,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有活路。
她很害怕。
魏峙似乎也很在意岐人。
若是魏峙知道了她是岐人,她又将会是哪一种死法儿。
她不敢想象,不敢再想下去,将脸埋进膝盖里,悄无声息地哭上了一场。
乌云飘了过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儿砸在她的脖颈里,凉丝丝的。
雨珠儿落个不停,和着她的泪珠儿,一齐滚落在小小的水洼里。
许久云收雨住,天空复又放晴了,她才起身回去。
院儿里扫洒的小丫鬟见她落汤鸡一般,失魂落魄疲倦不堪地走过来,皆吓了一跳。
一个小丫鬟忙上来搀住她,关切问着:“姑娘这是怎么了?”
夏竹悦随口敷衍着:“没什么,没带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