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暗中学着易容术,因夫妻恩爱如昨,朱瞻基不再防备她离开,胡善祥身边再无眼线,她又从唐赛儿那里弄到了好几本户籍文书,男女老幼皆有,并借口出宫玩耍散心,用新户籍买房置地,狡兔三窟,藏下金银细软,以备他日之用。
初夏的时候,孙太孙嫔生下一女,母女平安。
“又是个女儿。”太子妃不喜,“当初彭城伯夫人(太子妃的母亲)极力在我面前举荐你,说请过名僧相士看过,说你易男相,八字好,能生儿子,天生富贵命,是太孙妃的最佳人选,我才保你进宫,你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
“胡善祥也无子,但她心志坚定,勤俭持家,贤惠善良,又会做人,宫里宫外,民间朝野都喜欢她。你呀,两头都图不到,幸亏当初没选你当太孙妃。”
期盼已久的皇孙盼不到,太子妃失望的拂袖而去。
孙太孙嫔泫然欲泣。
胡善祥当年生女儿时,太子妃还是以安慰为主,因为太孙妃是正妻,是她的正经儿媳妇,婆婆仁孝皇后教导她善待儿媳。
现在轮到孙太孙嫔,太子妃对待一个侍妾就没那么客气了,又不是什么正经儿媳妇,不过是为了生儿子借来的肚子。
月子里不能流泪,孙太孙嫔躺在炕上,强逼着自己把眼泪收回去,正妻侍妾,天壤之别,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名分,就处处低人一等,处处受屈。
得知是个女儿,朱瞻基也很失望,这意味着他又要播种去了,他与妻子除夕才刚刚和好,努力修补裂痕,结果又来这一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裂痕怕是越来越大,心结难解了。
在必须生孩子,尤其是要生儿子的规则下,无论男女,无论嫡妻侍妾,都是被压迫的对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二胎催完催三胎,永无止境。不过,这一回太子妃没有再找胡善祥谈话了,已经开了头,她以为不需要自己催促,小夫妻只会比她更着急,何必讨人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呢。
鉴于上一次打破头的惨烈教训,胡善祥没有再明言要朱瞻基去侍妾房里播种撒雨露,无需她开口,朱瞻基也会为了子嗣去拼第三胎,只是时间的问题。
胡善祥小心翼翼,怕触龙之逆鳞;朱瞻基也同样赔着小心,怕失去好容易挽回的妻子。
她等着他行动,他等着她开口。就这么互相耗着。
两人各怀心思,互相猜测。夫妻依然抵死缠绵,热情如昨,亲密无间,他们无疑还是互相爱着的,心里的隔阂也是在滋长着。
第95章升职除了生三胎,朱瞻基还要操心北伐……
除了生三胎,朱瞻基还要操心北伐,这一次北伐不再捷报频传,倒不是永乐帝老了不能打,而是鞑靼部在上次吃了败仗后,不敢和永乐帝的北伐军交锋,拔营跑了,茫茫草原,北伐军找不到对手,独孤求胜。
史书记载。“周回三百余里,无一人一骑之迹”,北伐军一仗都没打过,全在草原疯狂找人,连对手都没有,当然没有捷报。
比捷报更令人的担心的是永乐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六月二十一日,一代雄主永乐帝再也撑不下去了,接受了无功而返的现实,宣布班师回朝。
到了七月五日,永乐帝连床都下不了了,意识到了政权交接的问题,当即命礼部尚书吕震先轻骑回北京,密报给监国的太子,要他做好最坏的准备。
永乐帝并不满意太子,但是有个好太孙朱瞻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皇位传给太子。
然而,路途太过遥远了,鞭长莫及,七月十七日,榆木川,吕震还在疯狂赶路时,永乐帝已到了弥留之际,恍惚中,他看到一个军医模样的走进大帐,温柔的摸着他的额头,“四表叔,我来接你了。”
只有一个人这样的叫他,那就是仁孝皇后,他的妻子徐妙仪,按照辈分,他是她的四表叔,妻子以前经常借此打趣他。
两人邂逅之时,朱棣是大明开国将领、未来老丈人魏国公徐达账下一员小将,徐妙仪女扮男装,在是父亲账下一名军医,她救过他的命。
徐妙仪一摸,永乐帝立刻并从病榻上坐起来,变成了一个少年郎,没有病痛,没有衰老,两人携手,消失在榆木川烈烈北风之中。
与此同时,紫禁城,端敬宫,星汉灿烂。
朱瞻基处理完政务,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寝宫,夏虫窃窃私语,胡善祥还没睡,她在庭院纱帐里仰望星空。
自从跟着马蓬瀛学习星象,观星成了胡善祥的爱好。
“你在看什么?”朱瞻基问。
“这是紫薇恒。”胡善祥指着一片星空,“马尚宫说,这里代表天上的紫禁城,刚才有流星滑过……你看,又有一颗!这一颗流星好亮啊。”
朱瞻基顺着胡善祥的手指看去,只见一颗如碗大的流星划破了星空,是红色的,绚烂夺目,瞬间的闪耀,晃得他眯缝了双眼,这颗流星滑过的轨迹越来越亮,然后在末端蓦地炸裂开来,整个星空似乎都为之一震。
那一刻,朱瞻基的心也跟着莫名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且说千里之外的榆木川,太监马云第一个发现了永乐帝崩逝,连忙把大臣们叫来商议。
为了稳定军心以及政权顺利交接,最终一致决定先掩盖大行皇帝(帝王死后没有上谥号之前都称为大行皇帝)去世的消息,将大行皇帝的遗体安置在锡制的酒器之中,一日三餐照样端进去,就像大行皇帝还活着一样。
另一边,悄悄派人疾驰进京报丧,要东宫做好准备。
七月三十日,凌晨,朱瞻基夫妻被唤醒了,已经是大明将领的蒋信风尘仆仆赶来报信,“太孙殿下,皇帝崩天了。”
两人赶紧起床,东宫太子太子妃也被叫醒,父子两个储君的利益是一致的,当即分配任务,监国的太子坐镇紫禁城,保护京城;皇太孙朱瞻基连夜出城,去迎接大行皇帝的龙体回京。
皇帝已死,皇权自然落在监国的太子身上,太子当机立断,写了诏书,“……行营大小官军,悉听皇太孙节制。”
上阵父子兵,居然把接管北伐军的军事大权直接交给了朱瞻基,除此之外,太子还把自己的一枚藏书的印章作为信物交给朱瞻基,上面刻着“东宫图书”四个字。
太子说道:“这是大兴皇帝给我的,现在传给你,你拿去,凡有密报,皆用此章,以后也交给你保管,不用还给我了。”
朱瞻基接过东宫印章,说道:“父亲,汉王那边不得不防,大行皇帝崩天的消息还需继续隐瞒,待儿子掌控了北伐军再对外公布不迟。”
太子顿首,对太子妃和胡善祥说道:“此事连张贵妃也不能告诉,你们不要立刻穿着素服,就像平常一样穿着打扮即可,以免露出马脚。此事关系大明江山社稷,祖宗们不会怪我们不孝的。”
婆媳两人应下。
朱瞻基拿着“东宫图书”的印章和接管北伐军的诏书,带着幼军匆匆出发,去迎接大行皇帝。临走之前,朱瞻基把一件事交代给胡善祥,这时候,妻子是他最信任的人。
过了三天,胡善祥按照朱瞻基的交代,密会朱瞻壑,把大行皇帝崩天的消息告诉了他。
朱瞻壑听了,当即对着西北方向跪下,泪流满面,唯一疼他的长辈也没有了。
胡善祥说道:“太子那边要一直瞒到确定太孙接到了大行皇帝龙体才会公开宣布,但是你不能被汉王怀疑一直被蒙蔽。所以太孙要我三天后就告诉你,你好传情报给汉王,让汉王觉得他比别人早知道,你才能继续被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