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国得了钱马上跑了,亦暖站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慢慢走出去,她脸上胆怯和眼泪消失,只有无尽冷意。
她今天穿的一身黑色羽绒服,头发凌乱披着,脸上苍白没有血色,站在路边打车时吓惨了好几个路人,有几辆车在她面前停下,看见她这似人非人的样子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敢多停。
“草!大晚上遇鬼了。”有司机被吓得当场骂出声。
亦暖冷冷盯住他,司机心里一紧,脸色一白,一轰油门车开了出去。
走到家门口她手抖了半天,明明就在衣袋里的钥匙,怎么也拿不出来,手背又肿又刺的痛。
家里很黑,空调没开,很冷。
亦暖没开灯,没开空调,手里提着的药和检查报告散落一地。
她就这么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冷冰冰地上,身上时冷时热,脑袋成了录影带,一会儿播放十岁前的记忆,一会儿又跳到今年。
她分不清十岁前噩梦般的经历是真的,还是今年的经历是真的,或者说,两者都是假的,都只是一场梦。
肚子开始刺痛,她冰冷的眼神有一刻松动,很快变得更加冰冷,同样冰冷的手覆盖在肚子上,里面仿佛有了心跳。
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坐在沙发上用尽力道把自己抱成一团。
萧奕寒打电话来时,她不知呆坐了多久,电话响了好几次才迟钝接起。
“暖暖。”
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奕寒……
她哑了,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在心里回应。
萧奕寒那边静了片刻,很快,轻声问,“暖暖,怎么了?嗯?”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怕大一点会吓着她。
亦暖闭着眼,竭力压住心里情绪,试图让声音变得轻快,平静,不让电话另一头的萧奕寒察觉她的不正常。
许久,她缓慢,艰难发出了声:“你出任务回来了?”
“嗯,前两天刚回来,一直忙,今天才抽出空来。”
“受伤没有?”
“没。”
“奕寒……”
奕寒,我这几天一直在叫你,一直一直叫,你有没有听到。
我好想你,想你能陪在我身边。
亦暖眼眶里的眼泪成颗往下掉,鼻子里被堵住,如果在出声,一定会被他察觉的。
她捂住话筒,闭了嘴。
两边同时静了有几秒,很快萧奕寒低沉温柔的嗓音透过电话传过来,轻轻哄道:“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就回来……囡囡,别怕。”
亦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凶猛冲破围栏,她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牙齿也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原因跟着上下抖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她脑袋出现缺氧,眼前黑漆漆的客厅变成重影,她今天下午又没有吃饭。
这两天她总忘记吃饭,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贫血严重,肚子里的孩子容易流产……
是的,她怀孕了,一个多月……
上次从警察局出来,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有问题,她经期一向不稳,上个月没来她也没在意,可是最近几天频繁出现恶心,呕吐的情况,就如现在,哭着哭着胃里又开始泛恶心。
话题终止,谁也没说话,外面的雪渐渐停了。
远在h市军医院的萧奕寒走到窗边,包扎着纱布的手掉在脖子上,外面白茫茫一片。
他轻声问:“暖暖,s市下雪了吗?”在天气的影响下,他的声音带着落寞,和说不出的难过。
亦暖只顾着控制情绪,没听清他语气里的反常。
好一会儿,她擦不干眼泪,就这么任由它往在流,鼻子还是堵得厉害,哽咽的声音除了沙哑没有多大反常,“下了,特别特别大。”大的快要把这个城市的人压垮。
“你那里下了吗?”她一张嘴眼泪纷纷跑进嘴里,苦涩蔓延到心尖。
“嗯,下了,很大,很大……”
“你是不是受伤?”
如果不是受伤,他打来的一定是视频通话。
但也幸好,他今天打的是语音。
“没有大伤,只受了一点小伤。”
蛇毒已经清除,没有什么大伤。
亦暖忍不住问他:“奕寒,如果,我做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她语气很轻,很轻,轻到没有力道。
萧奕寒没有立刻的回答,亦暖快要喘不过气来,手放在屏幕上,准备挂断电话。
他一如既往温和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先和我商量可以吗?如果是不得不做的,让我去做。”
苦涩从嘴里蔓延到喉咙,肠胃,有所收敛的泪水又开始泛滥,她被满嘴苦涩堵得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