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栗听了这青年的话,不由又多看了青年一眼,只见青年脸上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刚才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竟像是耗尽了他的力气,此时处于一个多说一句话都要喘/息好一会的虚弱状态。
宝栗见此人身体虽弱,眉宇却透着难言的坚韧,知他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她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寄宿之人,大方地招呼青年:“我与师兄准备在城隍庙中歇上一宿,你们要是不想赶路,也可以进庙与我们将就一晚。”
护卫在青年身侧的黑面侍卫皱着眉看向宝栗,只觉这小小少女许是什么山魈鬼魅,要不怎么一点都不怕他们这么一行军汉,还邀他们入庙同宿。
宝栗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见他们并不答话,径直转身入了城隍庙。
韦霸早醒来了,听宝栗进来才坐起身,问道:“谁来了?”
宝栗说道:“不认得。”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韦霸抱着手臂看向宝栗,神色带着点儿狐疑。
宝栗说道:“这事回头再与你细说。”有外人在,宝栗不好与韦霸提及宝镜山之事,只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我准备明天进城一趟,把这处山头盘下来,开家店与城隍庙做邻居,以后我们就在此处落脚。”
韦霸只当她是出去转了一圈,突然起了这样的想法。他说道:“你想在这里落脚,我自然没意见。左右我也不想回宗门去了,以后我想歇息了正好回这边。”
这城隍庙可是冒青烟的好地方,韦霸也挺喜欢的。
韦霸看了眼尾随而入的青年一行人,倒是不好让此地城隍出来见个面、问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青年在旁听着他们师兄妹的对话,等他们商量完明日入城的事,才浅笑着开口:“两位仙长似乎不是俗世之人?”
方才初见时他便觉宝栗不一般,刚才听韦霸提及宗门之类的,他又打量了两人一番,顿觉自己遇到了不得了的机缘。
见两人在商量盘下这处山头的事,青年轻吸几口气,平定好呼吸才勉力开口与宝栗搭话。
哪怕宝栗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他仍是目露敬重地称她一声“仙长”。
俗世众生之中一万个人也挑不出一个有修行天赋的人,哪怕是各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到了外面也颇受敬重,何况宝栗两人看起来便不是普通修士!
宝栗见青年说话都费劲,想了想,掏出颗糖丸似的丹药递给他:“你吃了它,病就好啦。”
青年看着女娃娃青葱般的手指捏着颗丹药,心微微地颤了颤。
他想到他父亲一心求道,几乎掏空了大齐国库去求长生药,可是都不曾换来仙人的半分垂顾!
嗅着腥味而来的,永远不是仙人,而是那些追名逐利之徒。
谁能想到他只是途经这么一处城隍庙、上前与两位修士搭话,就能让这位还是小女孩儿模样的修士解赐药救命!
宝栗见青年薄唇轻颤,眼底似有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一时有些迷茫。
她奇怪地问道:“你不想治好你的病吗?”
这人说起话来那么辛苦,吃了药治好了病,就可以好好聊天了!
旁边的黑脸侍卫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青年抬手挡住了。
他伏地朝宝栗一拜,正色对宝栗说道:“多谢仙长赐药。”
这动作寻常人做来毫不费力,于他而言却是牵动了浑身病灶,只觉疼入肺腑。
他不被父皇看重,又遭奸人迫害,拖着病体到这瘴疠横生的偏远之地自生自灭,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竟路遇仙人、得了仙药!
都说世事无常,往常他从没这样感慨过,如今才知晓什么是峰回路转、什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宝栗见青年这般郑重其事,倒觉有些不自在,不由转头看向韦霸。
韦霸不太耐烦这些事,且总觉得这个病弱青年日后说不准会缠上宝栗,抱着手臂说道:“让你吃你就吃,整这么多没用的虚礼做什么,难道还怕我们图谋你什么不成?”
即便韦霸语气算不得多好,浑身也透着股杀戮之气,青年也并没有显露半分畏惧。
他伏拜过后便一脸敬重地接过宝栗手中的丹药,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这丹药竟还有一丝甜味。
随着丹药入腹,他很快感觉五脏六腑变得十分熨帖,平日里那种仿佛被什么灼烧着的剧痛慢慢消失不见。
宝栗这几年拿了不少丹方练手,给青年服用的是十分常见的淬体丹,据传凡人服用后百病尽消、百毒尽解。
她看这人没做过恶,却病痛缠身、奇毒入体,便知有人将不该他承受的病痛用邪门歪道加诸其身。
目的应该也很简单,有人试图抹杀他身上的龙气!
既然遇上了,宝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她们虽不适合插手俗世之事,却也不至于冷漠到见死不救,一位身有龙气、心术端正的人说不准能造福苍生,救活他也算是功德一桩。
gu903();何况,这人一见面就夸她长得好看!